十年孤独（6.18更新）

heguozhi_97

shixd 发表于 2017-9-21 06:53
相信过之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汽车修理工。可是，就这样没有准备地把他直接推出去，恐怕不行的。无论如何，爸爸 ...

哎，这个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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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学徒（中）

从J厂出来时，我的脸色肯定很不好，毕竟算是被人家赶出来，心头窝火。第二段学徒生活，还没怎么开始就结束了，也不知道下一段如何开始。给了何过之零钱，送他到公交站，便让他自己坐公交回家了，也没多说一句话。现在回想，哪怕对J厂老板一万个不高兴，也还是不该给孩子脸色。当时他可怜巴巴地看着一脸怒气的我，大气也不敢出，他自己也不知道错在哪里，就这样被人家赶出来了。两段学徒生涯坚定了我之前的看法，没有非常可靠的关系，是不可能容留何过之的，读书也罢，当学徒也罢。



我也就停止了尝试，七弯八拐扯上的关系，不可靠，难得去吞咽被驱逐的苦果。既然没有这种关系，就只有老实呆在家里了，上网打游戏，吃饭睡觉，每天大不了晚上出去遛一圈。这个时候他体重已经上来了，我开始控制他吃零食。他晚上出去遛的主要目的，是买点零食，甚至一瓶啤酒之类，在外面消灭光了再回家。有时候他骑上自行车出门，会穿越大半个县城，去他想去的地方。他较早就学会了骑车，尽管有点担心，还是让他一个人出门去，最多提醒他注意安全。



15年妻子再次住院，前后折腾了相当长的时间，也就没有精力考虑何过之的去向。15年底，小家伙满18岁了，我带他到华西口腔补牙。他很小的时候，就龋齿坏了一个牙，医生说等他18岁成人之后，再补一颗，免得牙床松动。补牙得先拔去残存的坏牙，打麻药的时候很费功夫。



他从小怕打针，有时感冒了需要打针，从家里出发的时候，一点问题也没有，表态接受打针，他其实懂得生病需要打针，这个不可避免。到了诊所，一看医生开始兑药，他又想逃跑了。躲几米远后，觉得这针还是该打，又过来继续。针头一靠近，他又躲开。来来去去几个回合，这针才打得下去。孩子胆子特别的小。



这次拔牙时打麻药，在我反复鼓励后，终于打上了。拔牙很费事，实习的医生跟外科的主任前后接力，才把牙拔出来，然后主任干别的去，实习的医生继续。这中间的间隙，他咧着嘴，安排我：“爸爸，用手机拍下来”。他惦记着自己拔出来的牙，让我拍照后发给他。拔完牙，医生用个棉球塞着嘴里的伤口，给点消炎药就叮嘱回家休息，到种植牙还需要三个月时间，我就带着他直接回阆中了。那天下着小雪，我让他侧睡在车后排座上，我在前面开车，一路不听他哼一声痛，当然口里夹着个棉球，说话也不方便。两个小时后，快下高速了，可能麻药失效，他换了个棉球，吐了口伤口的淤血，告诉我有点疼。我按医生的说法，这个是正常的，得明天就好了。晚上到家后，再问他还是痛，不过也只是吃了药就去睡了，坚强的很。



就这期间，一个关系很铁的小兄弟，跟我研究接手一家汽修厂的可能性，当时还说等上手了就让何过之去。厂子在成都，何过之去的话，得考虑生活问题，需要人照料，当然也就不能住在厂里。需要在外租房，还得要家人过去照顾。我母亲年纪大了，再不能坐车去成都管孙子。要去的话，只能是他妈妈去，这个时候他妈妈都还需要人照顾，哪里能去照料他。这事也就搁下了。



春节期间，兄弟见面又说起这事，这时孩子在家也关了大半年了，憋屈的很。我说就等天暖和再说吧，看五一前后行不行，那个时候他妈妈应该能好一点。内心对这事还是没信心，当时的条件确实也不成熟。中间又去了一次华西口腔，做了种植牙的第一步工作。天气渐渐暖和，孩子妈妈的身体真还好转了一些，表示可以做个饭啥的。其实照料何过之，更多还是我们放心不下。管个饭，提醒洗澡，换衣服，陪他说会话之类的工作，没有重活儿。如果真有需要力气活，还可以让何过之干。他已经比他妈妈壮实得多，成了大小伙子了。早能够自己吃饭自己睡觉，也不会乱跑，不到非常特殊的时候，也不会发脾气。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到成都闯一闯，主要也是无路可走了。



朋友的厂子在红牌楼，我在紧邻修理厂的小区里，租了一个两居，选了个一楼，考虑妻子不能上楼梯。（之前我从未住过大城市的一楼，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这是后话。）孩子从小区出来，就可以进修理厂，连马路都不用过。成都之大，毕竟不是阆中，我不敢让他转公交，或者走太远的路。万一有个啥，他妈妈也可以到厂里去看看。至于这一带房子贵，只能退一步考虑了。偏偏这里配套不行，买菜啥的都要走很远，开始以为妻子还能骑自行车，结果一辆新车只骑一回，便扔了。为了让何过之能呆下来，我们都努力克服这些困难。特别是他妈妈，算是用上了她最后一点力气。



进厂当然很顺利，在这里谁也不会招惹他。从此我就开始了阆中成都两地生活的模式。周五下午开车到成都，周日再返回阆中。到了成都，我便把家务活都揽下来，搞搞清洁卫生啥的，再带她们母子俩出去打个牙祭。遇到特殊情况，我不能到成都去，何过之便会责问我，也会向他妈妈额外要点钱，自己出去找吃的。据他妈妈讲，只要那天厂里活儿多，下班晚一点，或是他干活有点累了回来，他都会要求到外边吃饭。他妈妈行动不便，一般是他自己出去找。一来二去，红牌楼附近的几条街，他也走得比较熟了。但我们一直不敢让他打出租车，可能说不清目的地，也不可能认得成都的路。



那他在厂里干什么呢？

daluobo

楼主写儿子当学徒的曲折经历，第一段过程让我们感到很沮丧，接下来（学徒中）更是我们关注的，他妈妈为了他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孩子的能力也得到很大提高，自己带钱到外面吃饭去。

很想了解他目前学徒的工作和生活，他能在汽修厂顺利呆下来，并且有了很不错的工作环境，真心为你们父子祝福，也祝福孩子妈妈身体健康，何过之同学加油啊！

heguozhi_97

谢谢，后面我会逐渐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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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学徒（下）

一问起他在厂里干啥，他也说不上来。听朋友说，他也就打个杂，递个工具啥的。维修工具很多，起初厂里师傅们让他学记每种工具的名字，就把他难住了。听说是把厂区清洁的任务给了他，每天活儿完了，会让他拖车间的地板。有时上班时间给他打电话，一两句话不对，他便来一句，我在上班，忙的很，给你挂掉。偶尔我去厂里瞅瞅，却也不见他干啥，耍手机，四处乱走之类。厂里搞正规化，买了厂服，做了名牌，他也得意地炫了好久，拍了照，发微信。



不知什么时候，我帮他申请了微信，他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小小修理工”，自拍了头像。这个时候他已经懂得自恋了，经常自拍，也不讳言自己长得有点帅。但是对微信聊天不是多上心，经常是给他发一条消息，几天都不会回复。但是朋友圈是一定要看的，他的朋友圈都是我们家的亲戚，兄弟姐妹们，知道他的特性，偶尔主动给他说几句，他也很少回。教了他很多次，他不接受。吃了好吃的，看了好的风景，提醒之后，他会发个朋友圈。也教他回复评论，点赞，总是不多热衷。后来加了家族群，群里都是亲人，还是难见他发言。至于他厂里的群，更是只听他消息提示，从不参与。



厂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迅速认识，叫得出全名，也知道礼貌的称呼。知道新来的如果年龄比他小，就是他的师弟，也会主动地叫几个年长一些的年轻人为“师兄”，弄的别人不习惯。他很喜欢研究堂哥的儿子他该如何称呼之类的问题，不知道就去百度，偶尔问我一句，某某人该怎么称呼 ，还把我给难住了。初认识一个人，尤其是亲友，在我不制止他的时候，他几句话就会问哪一年出生的，然后迅速算出多少岁。隔好久不见，提起这个人，他还记得对方多少岁了。计算年龄倒一直算是他的特长，可惜这特长没什么用。但是买东西该退多少钱，他偶尔还会算计半天。近来我发现他有所长进，买东西退钱的时候，他会主动匹配零钱。看来他的计算能力应该不会差才对。



尽管没学会啥，在厂里他还是算呆了下来。会准时起床，在外面吃了早饭，去厂里上班。我们安排他从厂里带给他妈妈带午饭回来，这样可以省下做一顿饭的力气，晚上就可以给他做饭了。这些他都做得到，哪怕头一天睡得晚，早上十分疲倦，他也能按时起床。考虑到他妈妈的身体状况，我有意识地开始训练他一个人生活。比如我带他妈到稍远的地方去，晚上便不回红牌楼，让他一个人在外吃饭，回家睡觉。从离开一天到离开两天，给他讲清楚之后，他只管要足够的钱，满足他去吃个串串之类，便不在乎我们好久回来了。感觉他其实还蛮享受一个人的自在似的，并不害怕。



随着秋天的到来，住一楼的缺点开始暴露无遗。夏天里各种样式叫不出名字的虫子会在房间里爬行，秋冬的湿气同样难以克服，妻子也不满意这个厨房抽油烟机只是个摆设。必须得换个房子，幸好当初没有冲动到一次性交一年房租。厂子另一边的小区档次更高一些，租金当然也贵，想到这半年的种种不便，咬咬牙也就换了个房子，这回16楼，房子成色也新。然而这房子还是有油烟倒排，大街上的汽车尾气进屋等奇怪的问题。（买房需慎重啊！）妻子住了一个月，身体坚持不了，2016年元旦，我把她接回阆中，请保姆伺候着。何过之就一个人呆在成都。



这时候阆中成都之间，已经通了动车，我再也不用开着车来去。他妈妈不在成都后，我又加大了往返的频率。每周末来搞好房间清洁，晚上带他出去吃饭，除此之外，他也不用我管太多。有时我嫌难得出门，周六在家做了饭，叫他回来吃，他还不多情愿的。其实这时厂里生意已经萧条了许多，更没有他什么事，他只是配合洗个车，拖个地啥的。不过厂里有WIFI，又没人赶他，他就可以呆下去。前面厂里每个月还给他发点工资，七百多，他特别高兴地拿回来。我知道这是朋友看情面给的，他的劳动不值这个钱，我们也不指望这个钱。让朋友别再发，他们还是继续，看何过之多在意，我也就只好收下。他却让我把钱存起来，然后向我要零花钱。



他一个人的生活，新鲜了没多久，我便感觉到他的寂寞。厂里也有晚饭可以吃，他已经习惯在外面吃饭。我在阆中的时候，到了六点过的饭点，便会隔三岔五接到他的电话，都是问我晚饭吃什么。周边的大小餐馆他都吃过了，不知道吃什么的这种茫然，我在北京成都独自生活的时候，深有体会。我和他电话里讨论一阵，他仿佛有了答案，便一个人去了。住处离大悦城近，我到成都的时间，经常带他去吃饭。他一个人的时候，我却强调他不能去大悦城，毕竟需要打车。堂哥的儿子在成都，住在衣冠庙，地铁三四站的样子。我开始训练他坐地铁，3号线不太挤，去衣冠庙也不用换乘。后来有一个周末，我没能去成都，他还真坐了地铁去衣冠庙。孩子们都有事，也不能过多照料他。这边，厂子里生意江河日下，7月份的时候，恰好房东想收回房子，他妈妈还在北京住院的时候，我从北京回来，便把何过之带回阆中了。这一段学徒生涯告一段落，还是见不到修理工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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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技校（一 ）

位于西充县多扶镇的南充技师学院，还有一块牌子叫张澜职业技术学校。学校在校生上万人，开设有汽车维修、护理等专业，学校规模较大。在何过之初中毕业后，曾经有朋友推荐说进这个学校。当时考虑技校之类，学生素质普遍不高，校内较为混乱，以何过之的特点，不适合进这类学校，就婉拒了。有一天在网上碰到我在北京认识的一个朋友，两年前她从北京回来，到这个学校当了老师。闲谈中，谈到孩子的现状，她说既然孩子这么爱汽车维修，可以到学校来学，还能拿个文凭。至于我的担心 ，她说学校管理比较规范和严格，老师也非常负责，不然这么大一个学校，这么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在里面，咋能维持正常的秩序。我心就有些动了。

当学徒再次失败，回到阆中又闷了一些日子之后，我想先带何过之去学校看看，天天在家睡觉上网耍手机，我们当父母的看着也着急啊。一个周六，我和何过之专程在来到南充技师学院。朋友带我父子俩转悠了一圈，学校确实气势恢宏，教学区，生活区，运动区还有实习车间一应俱全。汽车维修实习专用的厂房，占地有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整齐地排列着各式发动机，底盘等零部件，供学生拆解学习。何过之饶有兴趣地这个看看，那个摸摸，十分兴奋。问他愿不愿意来这里学习，那是满口答应。后来闲谈中，朋友还说到学校正规，开学后还会搞军训，我看何过之也没有多少抵触，这事就基本确定下来。

回来后，有天晚上我记起他进校后要军训，就想先给小家伙训练一下军训的基本内容，帮助他尽快进入角色。开始他还很兴奋，队列知识他就会立正，稍息。立正倒是站的端端正正的，一叫他做向右看齐，就怎么也教不会了。我给他示范，他看完，马上再做，就只会呆在那里，一动不动。提醒他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移动。反复几次，可把我气坏了。吵了他几句，放弃了。我的确没多少耐心，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当年我做老师的时候，教文化知识也罢，上体育课也罢，再怎么也不会有这样的挫败感啊，一遍不会，两三遍，或者四遍之后，学生总会接受一点点啊，怎么会一点进步都没有呢。想起过去教他打羽毛球的时候也是这样，可能是他没有运动天赋吧，学起文化课，或者汽修知识，应该不会这么难，我想。

在八月底，我向朋友再次确认了，打算送何过之去，问清楚开学时间是九月五号。到了九月一号，一般学校普遍开学的时候，他还问我，学校开学怎么这么晚啊，好像很急切的样子。四号的时候，我提前跟单位交接了工作，请了四天假，我的计划是他进校后，我在校外的宾馆住几天，算是陪他，随时可以进学校去瞅瞅，有啥也可以迅速出现在他面前。如果适应的好就提前回阆中。

临出发的头天晚上，朋友约我喝酒。酒后不能开车，我就倒在足浴店里休息。看到微信里他人转发的上海一个退休教授的文章，他是感叹教育怪象的。文末一段话，我转发在朋友圈里：你会在田野上长大，在河流中奔跑，我站在远远的地方给你挥手，直到你看不到我为止。我确实不知道你的未来会有什么，但我知道，你走的每一步，都是我的未来。你是我们的骄傲，也希望你能以你爸爸、你妈妈、你爷爷奶奶和我为荣。这话每个家长都能用来寄语孩子，而在我这，好像更能扣动心弦，引起共鸣。

这天晚上也是我们阆中当地过中元节的时候。中元节，也叫鬼节，是每年农历七月十五。阆中人要在头一天，也就是农历七月十四晚上，给逝者上香送纸钱。每年的那晚上，嘉陵江沿岸，星星点点的火光，延续到十一二点才会渐渐消失。当晚，我挨到十一点过，人很少的时候，才来到江边，点起蜡烛，焚香送钱，看着火焰跳动，想起这些年的遭遇，不禁悲从中来。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又多病，家族延续至今，难言兴旺，作为独子，作为一个男人，深感愧对祖宗，而又回天无力。多么希望我的一腔苦愁，能随着这袅袅青烟，升到茫茫夜空中，消逝得无影无踪。

负面情绪总是暂时的，天亮又是一条好汉，我在微信里这样鼓励自己。天亮了，我又要带上孩子，踏上一段未知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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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技校（二））

早上简单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何过之突然主动叫我，爸爸，我有点紧张。我摸摸他的头，孩子，这有什么紧张的。然后就出发了。她妈妈头一天回了乡下，进入九月之后，她自我感觉好了一点，找个合适的保姆总是很难，不如回去呆在娘家，自己的父母照顾起来，总要顺心一些。路过烟酒店，记得先前有计划请老师吃个饭，当面交流一下孩子的情况，特意下车买了些酒带上。

阆中到西充多扶镇全程高速路，不到70公里。带着孩子上学，尽管前途未知，心情还是不错的，一路跟他唠叨几句到学校之后的注意事项，也教他如何跟老师同学相处，很快就到了。快下高速，临近学校，何过之又跟我说，爸爸，我怕。我鼓励他，没什么可怕的。没太在意他话，径直往学校去了。

朋友等在学校里，带我们去办入学手续，交费，一下子交了近八千。没有犹豫，如果他真能学有所成，十个八千我也认了。然后到班主任处报到，也很顺利，交了班费服装费生活费什么的一下子共七百多，还强行给配了一个手机新号码，里面有大量的流量可用，也好。对于何过之上学，从来我们对学校没有任何挑剔，毕竟孩子这样，我们没有本钱挑战学校。班主任廖老师比较年轻，听分班的系领导讲，这是个老教师，意思是在这个学校带过班，有一定的经验。只可惜这个老师跟我朋友不熟，学校规模太大，如果不是一个院系，不熟是很正常的。

然后我们由先到的同学带到宿舍，占了一个床位。虽然没见走几步路，感觉这些同学还是多亲和的，彬彬有礼，认认真真地执行老师的安排，不是想象中的那种调皮刁顽类型。宿舍里先到的只有两个小孩，一个躺在床上玩手机，另一个铺好了床不见人影。问他的名字，说几次我也没听清。于是便给何过之铺好了床，朋友看午饭时间到了，便安排我们一起到酒店吃午饭。

吃饭时再次给何过之介绍了我朋友，李老师。让他今后在学校有困难找班主任老师，或者直接找李老师。吃完饭，他高高兴兴地去学校了，我只是将他送到学校门口，跟初中时一样，他拒绝我送进去。我也乐得清闲，回宾馆睡觉。下午起来去给他买了些简单的生活用品送进去，看他高兴在新生报到处转悠，跟其他新生一样，迎接晚到一些同学。接我的电话时，他也明显很开心的样子。

下午四点钟左右，突然我朋友给我联系，说廖老师感觉到异常，要找我谈一谈。我心里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赶紧下楼，在宾馆大厅等到了廖老师，何过之也跟着出来了。我们就在大厅一角的沙发上坐下来，廖老师才说，何过之下午说的不超过三句话，老师问也不说话，感觉这孩子有问题。尽管我初见廖老师时说过孩子胆小，怕军训，但廖老师没想到这么严重，想找我们家长做一个全面的了解。于是我从何过之两岁查明患少儿孤独症说起，以及这么些年的变化，他个人的主要性格特点，我们训练培养的过程一一向廖老师做了陈述。还强调了何过之对汽车的喜爱，对汽车维修的向往，以及在几个汽修厂辗转的经过。特别声明了何过之没有攻击性，最大的问题是受不了侮辱，一旦遇到这种情况会感觉内心特别愤怒，想要发泄，也就拍个桌子之类。廖老师听完，这才说他其实已经跟系领导汇报过了，找我的主要目的，是打算让孩子退学。好在他大学心理学专业出身，对孤独症有一定的了解，同时对我们这些年艰辛付出颇感同情，表示愿意去跟系领导汇报，争取让孩子留下。

说这些的时候，开始何过之还想制止我，这是他一贯的表现，他不愿意我在外人面前议论他的种种。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考虑他的感受，他制止不了，也就静静地坐在一边听我和廖老师交流。后来我想，这个时候应该让他到一边玩去，免得他内心尴尬。

完了何过之继续跟廖老师进了学校。六点钟的时候，我本想让他尝试在学校食堂吃饭，又想刚来第一天，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就打电话问他的意思，他说还是出来跟我一起吃。于是我父子俩就在酒店点了两个菜开吃。趁着我俩在一起，我又提醒了他，机会来之不易，一定要抓住，争取在学校表现好，能留下完成学业。饭碗不大，吃了一碗他就丢了筷子，按他的饭量是不够的，我问他还吃不，他说不吃了，拿起纸巾擦嘴巴，擦着擦着却擦起眼泪来！孩子哭了。帮他擦了泪水，却是止不住，一直伤心。问他，他也不说为什么。

吃完饭就该回学校了。我送他到楼下，看天色还早，就拉着他在酒店四周转悠，一边安慰他，也鼓励他，他还是有些伤心，怎么也止不住。看看转到了学校门口，他使劲地擦了眼泪，依然不要我送，回学校去了。

何过之从小就不爱哭，包括刚出生，接生医生都说这个娃咱不开口哭呢，使劲拍了两三次屁股，才开口哭几声，很快又收声了。就是后来锻炼肺活量的那种哭，也比一般孩子要少，从不会说话到学会说话，他的要求能满足就开心，不能满足也只是用简单的语言抗议，从不用号淘大哭表达什么或是争取什么，很少看到他哭哭啼啼的样子。很快他就20了，这些年，我还没看到他如此流泪，应该真的很伤心，只是我还不能准确掌握他伤心的原因，只能是猜测。上学的机会难得，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想到退缩。

晚上八点过，廖老师打来电话，说何过之返校后，同学报告他在寝室一直哭，我告诉老师可能是下午的交流，让他感到没面子，也或许是抗不过我的压力。老师为了安全，建议让何过之到宾馆跟我住一晚。我想也好。一见到我，他还是伤心，一边拍他的头顶，问他怎么了，他说头痛。联想到出发时，下高速时他明说的紧张害怕，我分析这头痛应该是内心压力导致的。我的心一下软下来，告诉他，这个学校，能适应就上，不能适应，就回阆中去算了。他听了，重复一遍，不能学就回去，慢慢情绪安定下来，平稳睡去。

一夜他的呼噜响个不停。自他长胖以后，我尽量不和他同房睡觉，我的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听着他的呼噜，我也思绪万千，看来上学这个路子，更多是我主观决定，高估了孩子的进步，低估了可能的困难，孩子愿意来，更多是拗不过我，勉强答应的。现在回去，交的钱损失多少倒在其次，回去了又干什么去呢。真的只有去端盘子，当保安了。

一夜无眠。早上七点过，我叫醒他，他一听时间到了，揉揉眼起床，问他头不痛不，他说不痛了，自己洗个脸，回学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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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技校（三）

6号上午，再也没有头一天下午的坦然，我决定到学校去看看他。没有事先给他招呼，一看到他，他坐在迎接新生的桌子前，情绪还正常。廖老师看到我，跟旁边一个陌生的老师指了一下，又指了我，告诉陌生人我就是家长。原来这是系里领导，看样子是要跟我谈谈。

应该是昨天下午廖老师跟系领导做了交流。这位领导姓崔，在听了我的详细介绍以后，基本同意孩子继续留校观察，特别表达了对我们家长的理解和同情。同时他也说，之前他的想法是劝何过之退学。在那一刻，我的心五味杂陈，有养子不肖的无颜，有每走一步的不易，也有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感叹。到了下午，我再问何过之，是否愿意出来吃饭，他表示就不出来了。

尽管如此，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惴惴不安之间，跟孩子妈妈通了个电话，她一听，也觉得能上就上，不能上就回去算了。朋友李老师也说，会再去找学校领导交涉一下。
7号下午，何过之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去给他买一双解放鞋，说是军训要用。他表达的很清楚，廖老师说了，就是绿色的那种。我认为这是学校留下他，或是他经受住了初步的考察的标志吧。心里还是有些小高兴，到多扶镇转了一圈。虽然这么大的一所学校在这里，但这仍然是一个普通乡镇，跟我工作的江东差不多。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种解放鞋，就买了一双普通的塑料底鞋子。附带说一下，他一直不会拴鞋带，我只能给他买那种不用鞋带的。回来已经八点过了，想到他可能在教室。就发了一个短信，问他什么时候给他鞋子，他回复我四个字“明天给我”。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用短信给我交流，而且清楚地表达了意思。之前，发短信，发微信，不当面提醒他回复，他是不会回复的。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睡觉呢，他就打电话，问我要鞋子，我赶紧送去。到了他寝室，他和其他孩子一样，都换上了统一的深绿色的圆领衫，这就是所谓的军训服了。寝室屋顶上一个小小的风扇一直转着，吹得我打了几个喷嚏。看他穿上鞋子，我便赶紧离开了。到中午的时候，我又给他发短信，问他军训累不累，他回复说不累，问他教官的要求做得到不，他回得说他做到。其实我已经给廖老师说好，廖老师也同意他不参加训练。后来何过之也告诉我，他是在做后勤。估计也就是给同学们照看衣服，送个水啥的。
考虑到这天已经是星期五，明天周六是不是该放假呢，如果放假，按计划我是带他回阆中，周日下午再送他过来。给廖老师发个短信，结果不见回音。又不好打电话过去问，是不是老师不打算留下他了？这种纠结大家都是懂的。我还问了朋友李老师，她也拿不准了，问学校其他老师，结果另一个做过班主任的给我朋友说，学生在班上，最好不要给老师电话短信，不然这老师需要经常关注这个学生，会烦这个学生的。这就更不好再问廖老师了。

手足无措间，下午廖老师给我打来了电话，原来他是有事回老家去了。在电话里，他说经过他的观察，觉得何过之还是多乖多可爱的，跟系里领导汇报，也同意何过之在学校继续学习，廖老师特意提到了他过去的学习经历，表示愿意用过去学的专业知识来带一下孩子，又说到对我们做家长的理解，他说从何过之的名字里面，就体会到我们家长的苦衷。我的心一下释然了，遇到这样一个有学问讲感情工作负责的老师，或许是又一种不幸之中的万幸吧。

廖老师告诉我学校的安排，这个周末不放假，继续军训。看来带他回去不可能了，我当即决定继续留下来陪他两天，干脆周日再回去。周六的军训其实落空了，那天下了雨。中午的时候，我发短信问他在干嘛，也告诉我在站军姿，叠被子。晚上他电话找我要身份证号码，我赶紧用短信给他发了过去。后面又有一次，他在宿舍打电话给我，要身份证复印件，那会应该是学生的自由时间，宿舍挺哄闹的，他说的我没听见。几次之后，我听他在电话里大声吆喝，你们小声点，我要打电话。宿舍的同学没有听他指挥，我让他到宿舍外面给我说，我才听清楚了。

看来他已经度过了最困难的入学关，周日一早，带着一点点忐忑，我回阆中了。

13号的时候，突然接到朋友的电话，说他表现怪异，在操场走圈圈，报告到廖老师那里去了。我只有拜托朋友去看一下，结果是他的充电器丢了，他在操场上去找。吓我一跳，还是朋友带他去买了一个，我特意叮嘱朋友给廖老师回个话，解释一下。孩子处在留与不留的边缘，一个不良表现，都可能触发退学。

终于等到了15号星期五，应该是他回阆中过周末的时间了。我知道他们学校的要求，周末离校也要写假条，我又拜托朋友去找他，教他写假条。下午的时候，我早早地赶到学校接他。在校门外等了他很久，他才背着鼓鼓囊囊的包出来，原来是他的裤子找不到了。入学时穿的牛仔裤，也居然换洗了，这不在计划之中，计划的是衣服全部都带回阆中来洗。他洗了也就罢了，洗了晾了之后，居然就找不到了，哎，这个损失也就罢了，错误算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一上车，他就开始给我唠叨学校里的见闻了。宿舍的同学都来自哪里，全搞清楚了，年龄全部比他小，初中毕业来的，这都是他的特长，见人他就要问这些。我也挺高兴，少见他连续讲这么长的话，而且不是那种呆板的只有他喜欢的话题。感觉他说话也清楚了一些，毕竟需要和同学老师交流。在学校一周的变化，还是明显有的。

回到阆中，特意奖励他吃了一餐火锅，还有一餐他最喜欢的回民牛羊肉，店里收钱的老板，开那么大一个店，居然认得何过之，说他长成人了，可见这些年他在这里吃的可不少。

shixd

真高兴过之有学可上，还是他喜欢的汽车维修。您可以关注这个论坛一位爸爸的帖子“清清的成长点滴----折翼天使的飞天梦“，他的孩子也刚就读技校。技校是个不错的选择，祝愿过之一切顺利。

heguozhi_97

shixd 发表于 2017-9-25 23:14
真高兴过之有学可上，还是他喜欢的汽车维修。您可以关注这个论坛一位爸爸的帖子“清清的成长点滴----折翼天 ...

谢谢，这个学上的也还是悬起的，随时可能结束。你推荐的我一定去拜读

daluobo

   看了你儿子初中毕业后在汽修厂当学徒，之后再去技校的曲折过程，深深地感到我们这种特殊孩子求学的不易，但更难的是如何就业，没有支持性就业，仅仅靠人脉关系也很难保证。何过之如果在技校没有太大情绪问题，服从性好，也不怎么去干扰影响同学，他还是可以在技校就读的。我感觉他生活自理能力还可以，能自己在外面生活，并且能住校，能自己乘公交、买饭菜、洗衣服等。尽管孩子理解能力不是很好，多少也有些行为问题，但你作为父亲真的为孩子付出了很多，也特别理解你为孩子苦闷的心情，我在想如果你儿子不能在技校上下去，下一步你怎么安排孩子。是不是我们这样的孩子就要在家养一辈子？因为太多的案例是孩子求学阶段结束了，基本就待在家了，可我们不甘心让孩子在家无所事事，还是希望孩子能有一技之长，能够通过劳动自食其力，能力有高有低，但能在孩子的能力范围之内通过服务劳动获得价值，这是我们渴望的。

heguozhi_97

daluobo 发表于 2017-9-27 23:20
看了你儿子初中毕业后在汽修厂当学徒，之后再去技校的曲折过程，深深地感到我们这种特殊孩子求学的不易 ...

等这两天的气生过了，我再写

heguozhi_97

11  技校（四）

9月17号，星期天，何过之返校。下午，我放弃了周末下午例常的放松活动，开车送他。在最初的计划中，我就考虑他适应的困难，在学校生活的清苦，安排的是每周五接，周日下午再送去。这样我要辛苦一点，费用也大，但我想为了孩子成长，这些都值。上车看到储物箱的几个拾块贰拾的钞票，他就抄起往兜里装。上周给了他五十的零钱，我想每天大不了一瓶饮料之类，应该够了。今天出门时，我跟他商量，还是每周五十。这会他想抓钱，我没让他得逞。

送到学校门口，他大大方方地进学校，我也调头回阆中。刚上高速，廖老师电话来了，才说学校继续放假两天。宿舍同学看到何过之到校，报告了廖老师，哎，那能咋办，既然放两天假，我还是把他带回去吧，大不了我再跑一趟送他。赶紧给他打电话，让他带上东西到校门口等我，他电话里重复一遍放假两天，然后答应好。我便挂了电话，抓紧开车，找出口调头去。开了一会，感觉可能没交待清楚，再给他打一个电话吧，不接，再打，还是不接。等一会又打，还是不接。直到我赶到校门口，也没接通电话。

我停好车，去宿舍找他。这时正是吃饭时间，学生们都一路路去食堂。老远我就看见他，拿了一根火腿肠，一袋子什么玩意，在宿舍外的空地上，走来走去吃的蛮香，一边吃一边晃悠脑袋，就是那种自闭症孩子的典型憨态。我当时那个气啊，叫了他两声，没听见。走近了，他一看见我，直接楞住了，买这咱零食我向来反对。在家讨论上周他的钱怎么花的，他一直不说。现在看来，钱都用来买这些垃圾食品，他或许是嫌食堂饭菜难吃，难排队。当时真想抽他两下，我忍住了，毕竟这里那么多学生看着的，还是给他留点情面。压住怒火，我让他去拿包，回阆中。他一边往宿舍走，一边跑到垃圾池，把手里没吃完的东西扔了。

上车后，他看我脸色不好，不停地叫我，爸爸，不要生大气了。生大气是他发明的词，应该是感觉到我非常生气了。我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话没听清就挂了电话，为什么买零食当饭吃，他也解释不了，只是叫我不生大气。我的火气一时半天哪里下得来，继续阴着脸。他说了一阵，突然他把座椅一拍，吓了我一大跳。显然他也想发作了，但很快他又转变了态度，继续求我，我一边开车，瞪了他几眼。我还能怎么着。

回到阆中，我让他直接回家，恰好几个朋友约我，也不想再去面对，便去厮混到很晚才回。第二天照样，没和他多说话。直到周二下午把他再送到学校，这时心头火气也灭了一些，再次叮嘱他到食堂吃饭，少买零食，他满口答应。

国庆前的工作异常繁忙，通过偶尔何过之打来一通电话，或者我给他发个微信短信，感觉他在学校都还正常。孩子妈也在娘家呆着，看来也还好。直到26号中午，廖老师打来电话，明确地告诉我两个问题，一是何过之向廖老师借钱了，因为饭卡里的钱都花光了，我很惊愕。饭卡里开学时统一充值了22天的生活费，按计划是可以到月底的，何过之在学校里，也不过呆了十来天，远不到吃完的时候。更何况每周还有五十多的现金。这么多钱他都是怎么消费了的。廖老师还问孩子是不是没有买东西给钱的意识，说到他带何过之进超市去，拿起东西就吃，径直向外走，也不付钱。我说不会啊，在阆中的时候，他经常带着钱去超市买东西，都会付钱的。廖老师借给他一百，这个问题就暂时不说，我感谢廖老师的帮助，钱只有见面再还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就难以启齿了。孩子居然在宿舍里看黄片，放的声音还不小，引起了宿舍孩子的公愤。廖老师很年轻，对这种问题都难以说出口。我当然更吃惊了，没想到这家伙无耻到这样，也不考虑同学的感受。和廖老师交流后，我想提醒他一下，应该能改正。和廖老师通完话，我给他发了一个短信，大意是他在宿舍里干的坏事，我已经知道了，同学们和廖老师都知道了，应该改正。这次他没回短信，一下课就把电话打过来了。怯生生地和我说，爸爸你知道了。我这时并没有发多大的火，我想这个孩子有一个好处，知道错了还是能改一些。再次提醒了他，他也满口答应。我想这事应该就过了，回来我再问他钱的事情。

到了下午六点过，我刚在家吃完晚饭，廖老师的电话就来了。事情有了升级，宿舍的孩子强烈不满，更恶劣的是，何过之居然对着宿舍里阻止他的孩子动手了，按老师说的就是抄起拖鞋就打。这孩子也只是好意的提醒了他而已，不管老师说的是不是真实的，这一刻，我做了决定，只有退学了。既然一个宿舍的孩子关系闹成这样，继续下去更不好收场。其实廖老师最初的意思，只是担心到了晚上何过之与宿舍同学会有更大冲突，让我接他回来教育一下，缓冲之后继续上学。我是觉得羞耻，对他动手打人的愤怒，对他经老师同学提醒后还不改正的失望。

我努力平复情绪，到了学校，廖老师和一个同学还有何过之在校门口等我，我们一起去宿舍拿东西。何过之穿着校服，里面果然按我说的，配着带去的短袖——在家时，我教了他穿校服时怎么穿衣服，不穿校服时怎么搭配。他一听我说接他回去，还是兴奋地说好，不过看我脸色不好，又怯怯地看着我。对他，很多时候是满腔怒火，冷静一下又觉得这气发不出来。路上来的时候，我也在提醒自己不要生气。因为我在写这回的文字时，回忆了从J汽修厂被赶出来时的场景，为当时没给他好脸色感到失悔。

一路走，一路和廖老师聊，除了重复电话的内容，廖老师也还讲到他在校时同学如何关心他。比如当天练合唱，廖老师说他尽管唱的不准，但还是大声地学，为此，廖老师还在同学们面前表扬他。如果不是今天这些不快，学唱这事真还值得表扬，我心里为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失去感到可惜。廖老师也谈到他和何过之的交流，何过之说，宿舍里的同学都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欺负他。还说他不喜欢这个学校，坚持半年就不再来了。尽管是转述，但我能肯定廖老师说的是真实的。因为这些话，确实是何过之惯常的用语，坚持半年这个话，是开学时的对他的鼓励。当时我想他如果能呆半年，就能再半年，一年地呆下去，没想到在何过之真把这当作一个终极目标。

离开时天已经黑下来，再上高速，我怕心情失衡，影响行车安全，特意从国道返回，也打算行走不同的道路，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全程却也摆不出笑脸来面对他，只是闷头开车。他看我的脸色，想问怎么不走高速，动了动嘴，也没问出口。一路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国道上车子很少，路两旁也是黑乎乎的，道路也失修，只有我们一辆车，摇摇摆摆地，孤独地行走。

heguozhi_97

从接他回来到现在，我心情都极度糟糕，当然也没怎么理会他。给孩子妈妈电话简单说了下，却也难以倾诉。写这第11节文字，都丢了几天，时至今日回忆前前后后，都还有些怒气，更有些闹心。这条路走不了，不到一个月上万的支出都可以不提，下一步该如何走呢。一家酒店里，我也联系了端盘子的活，那里又能容留得了么。我现在连去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了。国庆他妈妈回来，决定把他带回乡下去，学洗车，学会了再回城找个店去干。好吧，我也难得去想这事，估计他在乡下能呆个十天八天就得往城里跑。今天中午就在向他妈妈提，要学会骑摩托车，目的呢，骑车进城。

下午，他和他妈妈回乡下去了，我也打算明天出发去散散心，我只有用旅行来麻痹自己，哪怕回来面对更大的痛苦，因为我也找不到解脱的方法。

shixd

真是难啊。无论是修车，还是端盘子，都是要跟老板、同事、客户，打交道。对心智水平如斯的他们，处理这些人际关系真是太难了。有时别人无关的举动他也会认为别人故意欺负他，侮辱他。没有支持性就业，就业不太现实。过之爸爸加油！

shixd

过之爸爸等你退休了，开个父子店吧

shmilyjinjin

过之爸爸，其实过之去的学校里面的孩子还是小孩子，我去年亲身经历过。我的表弟上了这样的技工学校，因为离我学校很近，我经常会去照顾一下。这种学校的孩子本身心智都比较弱，真心的，虽然他们都是nt ，你完全不知道他们复杂的是是非非，我表弟每次和我叨叨完我完全不知道他想表达啥。班主任我舅妈已经很熟悉了，辅导员是我熟人，系主任和我家关系也很好，可就是这样，我表弟最终还是退学了，因为卷入了校园贷，可怜的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骗了，家里为此陪了一大笔钱。其实没必要这么愤怒，也许孩子也有自己的原因，他真的不快乐。我觉得可以开个奶茶店，生意不用太好，有个人看一下，搭个手。我表弟在我生老二的时候退学了，而之前，我一直建议休学，也帮他办理了手续，今年突然得知他还是退学了，现在在家呆着，嚷嚷要创业。其实我家大部分亲戚的孩子都在家呆着，我的长辈们要养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因为他们的孩子都是nt ，所以他们完全没觉得有不正常，所以，其实放轻松，相信孩子，保重身体，一起慢慢变老也不错。过之还不错啦，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方静

heguozhi_97 发表于 2017-10-2 21:02
从接他回来到现在，我心情都极度糟糕，当然也没怎么理会他。给孩子妈妈电话简单说了下，却也难以倾诉。写这 ...

过之爸爸太不容易了。

可可889

我还有两个这样的孩子呢……未来的路在哪里？爱能够陪伴这样的孩子走多远？社会又凭什么接纳这样的孩子？孩子还小的时候，我们都很努力的去做事情弥补孩子的缺陷，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正常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不得不去面对，明明知道就是这样的结果。

daluobo

     过之爸爸有勇气把这些经历发布出来，让我们看到了无奈和辛酸，也非常理解你孤苦的烦闷。我们的孩子心智确实很差，不能正确处理同学之间的关系，一般的NT孩子容易欺负他、嘲弄他，孩子在学校寄宿的话大部分时间家长无法监督到，而孩子又无法合理安排自己的学习和生活，把不具备寄宿的孩子送到学校寄宿，本身就不合适。我家孩子因为欠缺这个能力，没有让孩子寄宿。我觉得如果让你孩子继续上学的话，找一家白天上学，晚上回家的技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