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老头"
上星期有一期的<非诚勿扰>,上面的男嘉宾问女嘉宾,如果去旅游的话,最重要的是什么,我老婆逮着个机会就问我,那你觉得最重要?我不加思索脱口而出:省钱.
我老婆大笑,说你还真的越老越抠了啊.过去不是这样的啊,她的意思是说,如果当初知道是变成这么抠的一个小老头,那她应该不会嫁给我的.这点我同意,不同意的是,我不抠啊.我老婆的话是由上星期早些时候的事情带出来的,她拿出了我们夏天要去洛基山脉的旅游团资料,让我挑要住的旅馆的等级,最贵的是那种城堡式的宾馆,还有普通的连锁式的宾馆,两种差两百多,我说,如果你问我,我要最便宜的.老婆说你至于吗,就难得去这一次,也没化多少,你是不是越老越抠了?
我说,如果你要听的话,我给你解释,否则我就听你的,要是讲抠不抠,我再给你透点内幕,现在我偶然去买杯咖啡,人家总给三颗牛奶盅,四小包糖,现在我不会在咖啡里加糖了,过去总是一起扔掉,现在我会把多下来的牛奶盅和四包糖带回家,那糖会拆了倒进家里的糖罐里,牛奶就留着下次喝咖啡用.我这叫"抠"吗?我不觉得是,我应该叫"不浪费",人到了某个年龄后,越来越觉得本钱在减少,越来越没有太多资本来挥霍了,所以自然要知道"节省".老婆大笑而无语,意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葛朗台原形毕露.
今天早上带闻森去理发,照常是一个寸头一把推光,店家总要再问一句,洗不洗头,我就说不洗了吧,闻森也问,为什么不洗头?我说你头发本来就少,不如回家再洗澡吧.我等着他来反对我,但是他没有那么可以反驳的能力,而且反对的话,也要他拿出理由来.既然他提不出,他也就听我的.但是出了理发店,我再给闻森解释,这里光给男孩剪个头,6美元,我加2美元做小费,(20%的小费,所以我不抠,对不对),但是如果剪了再洗个头,那就要收10块钱,除了还要给2块费,还得加至少一块钱给洗头的做小费,这样我得付13块,几乎快一倍了,而且事实上是他的头发理得很短,理发店你处理的很干净,他的头上很少有碎头发,所以晚点洗头真的无所谓.这还不是我抠,我是给他讲不洗头,不必洗头的道理,我得有机会就把人间烟火这么细细地说给他听,我也留出了机会让他来反对,如果他还是觉得要洗头,即使没充分理由,我也会答应的,因为无论是长期的被高度辅助的结果下,闻森很少有机会或能力来表示反对意见,我总会给他留点余地,鼓励他说出不同的意见,甚至来反对我们,或者坚持自己的主张,可惜这样的时候不多.
所以我这么给他解释了,闻森就接受了,能省钱当然要省钱,就象过去给他解释过的,因为平时这里的草莓都是一块两块左右一盒的,如果有些时候因为种种原因一盒草莓突然涨到了五,六块一盒,我就不愿意买,少吃那么几天也没有大不了的事情,尽管这是他最喜欢的而且一共只喜欢那么一种水果,可是再自闭的人也要节省,或者说更要节省.
但就理发时不洗头,我还有点私心不能和他说出来的,闻森一直到了七岁多才接受了去理发店理发,小时候每次理发总是地动山摇一样的折腾,都得家里人强按着,我拿小剪刀一刀刀地剪,可怜我的腰啊,再粗也会断的,闻森抗拒理发的原因有很多,包括对一切能发马达声的家庭用品的惊恐,包括理发推子,对头发触觉的敏感,尤其是那碎头发粘在皮肤上时的忍无可忍,所以现在即使他早已来理发店理发了,而且还弄得很干净.但是总也有个把碎头发留在衣领上,皮肤上,我知道他可以接受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的,我也需要给他创造这样的条件让他不舒服一点点,让他能够一点点地耐脏,耐乱,耐吵,耐热,耐不确定性,耐打乱计划,耐失望,耐失败,这一点点留在他头上和衣服上的碎头发,就是在帮我给闻森上一堂小小的感统课,我又省了一半的理发钱,又免费上了几小时的感统课,这不是赚大了吗,我不抠,可我会算计会过日子啊.
但是,但是,这么精打细算的话,很快地吃了张罚单,我星期六上午很忙,要带两个孩子吃早饭,现在还一个中式的一个西式的,两头兼顾,然后一个去上补习班,一个上钢琴课,这样我有时间把家里一星期的菜给买齐了,再去接补习班完了的女儿,最后接上完课的儿子,班师回朝.因为地处"闹市",停车总是个问题,所以如果天气好,我会在停车场按钟停车,这里2毛5停15分钟,我最不愿意的是多投钱,而且自以为自我管理得很好,而且这样的家常便饭每星期一次,都做熟了,时间总不会差到那里去,所以今天我投了两小时的币,到早上10点25分为止,那时候是我平时即使徒步送闻森去钢琴老师那里再回来也是有余地的,可是,可是,今天或许是我转了趟银行取了点钱的缘故,要么是昨天下了雪我们路上走得慢了,总而言之,我回到了停车场,已经是10点38分了,而且我看到的是警察正好给我开好了罚单,本来是多投个2毛5的钢崩儿,现在要罚我35块的大洋.这不是因小失大,是什么?
我还不觉得我是抠,这很大的程度还是因为有点过度自信,过去在纽约城里住公寓大楼时,天天要和停车表和交通警察打交道,打时间战,觉得自己身经百战越战越精明,有很多时候人就被自己的聪明而迷糊了双眼,就象我老婆说我那样,你就不会多投一个小时的币,谁能算得那么准呢,谁又能没个意外呢?她大概不知道每次我掐着时间回到了停车场时那种象捞到了小便宜的痛快劲,当然每次不管是何种理由我被吃张罚单,我还是会沉痛反省的.
我一直会把这种反省整理一下,有机会讲给孩子听,比如说这次,尽管每次能做到准时,不多浪费一个钢甭儿,看起来是件好事,但是你得冒着被罚35块的风险,这个险就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这35块大洋,换成2毛5的硬币,可以够我多停35*4*15=2100分钟了.
我应该不算抠,只是有时侯会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