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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冰火两重天”星期三闻森放学...
“冰火两重天”
星期三闻森放学回家时,一下车我就见他脸色轻松,果然一见面他就急着向我汇报说,下午这两个小时来他就等着见了面告诉我,他今天又成功地用了自己的Will Power把自己的焦虑压力赶跑了。我问他具体是怎么样做的,他说在他脑子里想象着一把黄色的哨子,一有情况他就吹起了哨子,他的援军就来了,把他的OCD(他自认为是强迫症)踢出脑子外面去了。
听着他这么绘声绘色,我更好奇这个“黄哨子”之说从何而来,他说是《猫和老鼠》里的一集,我记得是那集里老鼠和猛狗成了好朋友,只要猫一欺负老鼠,老鼠就吹起了哨子,猛狗飞奔而来痛扁恶猫一顿。没想到这个情节今天被闻森借用了。当他无数遍地重复着看那套《猫和老鼠》的时候,我们曾经忧郁怎么他就不能多点兴趣呢?怎么就不能少点刻板呢?但是当时没想到的是,正是他一遍又一遍地烂熟于心,如今可以信手掂来。
这个“Will Power”,其实也是我的信手掂来,当上星期二闻森第一次来哭诉这个“深呼吸”对他的压力没多大作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根源在那里,一般普通人其实都不是心理专家,这些“深呼吸”,“听音乐”等等大家常见的办法,也就是些缓兵之计,对普通的人,缓一缓,然后自己或许就能调整好状态,但是对于闻森这么自觉自悟就不会那么顺利了,这些缓兵之计对他来讲搬不来救兵,护士教他的"深呼吸"只能是缓一缓,他却当成了法宝,所以一旦没效果,他就一下子急到了崩溃的边缘了.这就需要进一步的内容了.
那天我随手翻阅新寄来的有关心理治疗的新书新产品目录时,看到了一个治疗焦虑的游戏,题目叫"Stop,Relax,Think",我觉得这标题正就是我需要的,我现在已经不去买那些书和工具了,以前也买过用过,但是不很理想,还买过"贝贝熊"的关于情绪教育的衍生产品,基本上没有多大的效果,这根本的原因是那些产品是以普通孩子的情绪问题为对象的,那些内容太繁杂太深奥了,对闻森来说就象是对另一个世界里的人说的,因为他很难有很好的泛化能力,从别人的故事里联想到自己.
对闻森最好的教材,就是最简单的,最明确的,最条理的,最切合实际的.所以我就借了这简单扼要的三个词来做我们的三步曲:Stop:你得告诉你自己,你不能再被焦虑或OCD牵着鼻子走了.就象闻森想的,我得找到源头,我得找爸爸和老师们帮忙;Relax,象深呼吸,做做运动,听听音乐,看看喜欢的书,等等,这下闻森明白了,这只是第二步;Think,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闻森需要了解这些压力,焦虑和OCD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太可怕了无可救药了,我们怎么去战胜它们.我们读过了那些很好的针对儿童的心理书,往往会列出一些简单明白的办法来,比如说,把OCD比喻成为头脑里的垃圾,我们以如何区分垃圾和抛弃垃圾的心理去对付那些疯狂的念头.
而我想这正是一个最好的时机我可以再向闻森引导一下"意志力"的概念,也就是我说的:Will Power,过去曾和闻森谈过,是希望他能在童子军活动前大家训话时,能做到不东张西望东摇西晃,我说你慢慢地大了,你可以用自己的Will Power来约束自己了,但是我们讲得太空泛了,闻森听了和没听一样.所以这次我就形象化了.我卷起自己的袖子,努力从一身肥肉里做足筋骨挤出点块块来,说当你长大时,有两个东西是和你一起成长的,一个就是这个,你的Body Power,另一个是在这里,指指脑袋,你的Will Power,你的Will Power才是控制你所有的感情和心理的主管.当你长大时,你不仅变得身体强壮,还会变得心灵强壮.这就是你可以拿来用的Will Power,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这是真实存在的,你可以随时随地拿来用.
我让闻森跟我念:
I am the boss of my body.
I am the boss of my mind.
I am the boss of both my body and my mind.
I control them, not they control me.
I am the boss of myself.
现在的闻森对Will Power的理解已经是活生生的了,而且他在自己身上开始运用.所以他星期三回家后,看见他喜悦的表情,我实在是非常高兴.我觉得我们终于做到了这深层的一步,我们不光可以克服目前的这个危机,我们还从此学会了更有力更根本的方法,而这个方法我们会一直地用下去,我们会因祸得福.
星期三下午我们继续庆祝着闻森运用了Will Power了的小小的初战告捷,闻森说我会因此拿多少颗玻璃弹子呢?我听了不知所云,他带我去看了那本美国心理学会出版的<What do you do when your brain got stuck>,这就是讲OCD的那本书,书里有一幅插画是作者用了玻璃弹子所比喻,如果你对抗OCD赢了,你得一颗弹子放进自己的玻璃瓶里,OCD赢了,OCD就放一颗在它自己的瓶子里,我真喜欢那样简单而形象地描述,这也是闻森喜欢那本书的原因,而且他还能接受.
我说就今天你的成功,因为是第一次初战告捷,你可以得五颗玻璃弹子,想象一下你自己得到五颗弹子,再放进自己的瓶里.闻森就从空中抓了一把,再装着把弹子放进瓶子里.我说这可不够庆祝,你应该一颗一颗地放,我要听个响声.所以闻森重新来过,放一颗,嘴里就模拟出清脆的一声响,一直响了五声.然后,我再让他"拿"起瓶子来,摇一摇,他嘴里随即发出"光琅光朗"的声响.我说,这才叫庆祝,以后你知道了,你有一件最强大的武器,只要你一醒来,你就可以随手而得,你要它到,它马上就到,你让它指东,它不会指西,这就是你的Will Power.
闻森还不满足,问那明天会怎么样呢?我说明天应该会更好,我确实是对明天抱很大的希望.
结果到了今天星期四,我刚睡下不久,家里电话响了,等我出去接,那电话先挂了,到了下午我老婆打了电话说学校里给她打了两次电话了,闻森情绪很不好,下午还威胁说要跳楼,让我们在家里小心些,明天家长和老师,以及学校的心理学家一起开个紧急会议.很快地闻森回来了,校车上的保安先说你儿子今天情绪很不好,哭了很久,等闻森一下车,他眼泪汪汪地说,我一直等着见你,我今天真糟透了.我说我也听说了,你妈妈刚打电话给我,我也真想听听呢.
我们回家立即谈话,我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在上午十一点左右,闻森感到了眼睛有点发炎,而且发干,因为这几天一直再教他什么样的问题可以找学校护士,什么样的问题可以先用自己的Will Power来对付一下,所以他就先用了昨天的办法,想象他用黄色的哨子一吹,他的援兵就来了把这个不舒服赶跑,这当然没用,闻森就急了,用他的话说,"我拿起我的瓶子摇了摇,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这一急,他的情绪就开始崩溃,这么一来老师就把他带出教室里安静一下,但是这眼睛发炎也安静不了,这样就更急,一急他就乱说,说要跳楼等等话,这样老师更不敢放他走了,而另一方面现在的闻森那么地渴望能融合到普通班里,他说让我为了这个整整三个小时不让我回到班里去,真让我太难为情了.所以就这样,这里的沟通没有实现,而且确实无论是老师还是心理学家,他们没有和闻森长久深入地接触过,他们不可能象我一样能立即地搞懂他.我说我很遗憾学校里以及你妈妈没有马上通知我,如果我在第一时间里到场,这就很好沟通了,你也不用这么受折磨了.我说明天我去学校里一定要强调,以后再有这样的问题,第一时间里通知我.
事后我和闻森总结一下我们今天得到了教训:
1)继续分清什么是生理问题,什么是精神问题,象今天的其实是生理问题,你是得了点感冒了,你的itchy eyes, watering eyes,其实是感冒的表现,你这次应该告诉老师去护士那里,她一看就知道你是感冒了,这是应该看护士的,但是象前几天你只感到了紧张,那看护士也没多大的用,需要你告诉老师,以及你用你的Will Power来战胜它,但是如果你是生病了,再用Will Power也没有用的.
过去一直都是其它人告诉他是不是生病了,所以这次得了教训,他自己应该对生病的症状有所了解,这好办,我们看看感冒药瓶里描述的几个症状就可以知道了.
2)无论你多么地不快,在学校里,在外面绝对不能讲过头出格的话,象今天他在学校里说象跳楼之类的话,其实他说过连自己都忘了,但是学校老师就如临大敌了,那里也不敢放他去,所以这里的利害关系必须得给闻森解释清楚,否则他在那里抱怨为什么学校把他分隔了三小时不让他回到班级里,他又没生病,让他深感委屈和尴尬,却不想正是他自己出格的话造成了这个结果.
3)他还是得继续运用他的Will Power来对付他自己没必要的焦虑,他眼睛发炎时就再想如果我的眼睛一直是这么干干的,时间长了我的眼睛会不会干枯了,我就会瞎了吗?我会象海伦凯勒那样也会变得又聋又瞎又哑吗?她那得的是什么病?那病会传到我这里来么?
他心里那部焦虑的机器就会这么一圈一圈地往下沉沦,越来越黑暗,今天我确定他是感冒了,吃了药后,他就在那里发愁,我的热度会上升吗?我明天会好吗?我明天不好的话怎么办?我只能搬出圣经来了,我说耶稣在圣经里说过:"不要为明天的事情担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我们只为今天的事担忧,只为现在的事情担忧.闻森问,那么昨天的事情呢?我们要为昨天的事情担忧吗?我说当然不是,昨天的事情早过去了,明天的事情还没来了,只有今天的事情在值得我们去担忧.
昨天是很愉快的一天,而今天大起大落,闻森说我就祈祷明天能象昨天一样,我说因为今天我们明白了为什么今天会变得这么糟,我们如果明天还遇到同样的情况,我们就会做得更好,明天就能变得和昨天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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