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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乡关何处" 这次回国,全家...
"乡关何处"
这次回国,全家的一个默契的共识,就是在回美前,大家都有点等不及了,有点松了口气,用闻森的话说,"I cann't wait back to New York".
这好象是第一次,以前每次回来总觉得恋恋不舍,总觉得意犹未尽,总还是有点离乡背井的味道在里边,过去回美国,心理上是"离家",这次回美国,好象转正了是"回家".
当然一家四口,想的可能不全一样.
对于闻莺来说,当初雄心壮志地千里单飞越洋而来,当时还暗暗地想是不是她心里还下意识地把上海当成了老家,但是新鲜劲一过,现实擦亮了她的眼,第一个是单飞的事情,她坐上了飞机才发觉原来一个人飞一点不好玩,周围的全是陌生人,问她当时害怕吗?她说我害怕了但我没哭,问她下次还能再自己坐飞机来吗?她坚决不答应了,说是除非家里人一起来.她学乖了.
到了上海,她发觉了很多让她烦恼的东西,交流方面还好,她还是如我们所愿,开始说起了中文,但是生活中的很多小问题,让她丧失了当初的热情,一个是当地的蚊子咬得她象一根赤豆棒冰,一个是她看到了有人随地吐痰让她不爽,所以我们到了的第一天,在她和我单独相处时,她迫不及待地说了句实话:"我每天都等着你们早点过来".
但是我觉得更重要的一点,还是在她的社会关系上,我女儿是那种放假还没结束就等不及要回学校里的孩子,不是说她有多么希望去上课,而是她想念着那些小伙伴们,到了每一个地方去买旅游纪念品,她总要想着为她的几个好朋友买上一份,所以我在印度时也没忘记多点些小礼物来,她可以去好朋友那里分享,那天我去她房间里,我已经看到了她包好了三个小包包的礼物,给三个好朋友,那是她的BBF,这个词我们一开始都不明白,她象是地球人对火星人解释的表情说,"Best Friend Forever!",也就是永远的好朋友的意思了.
我有本心理学专著,叫"社会性动物",是讲人类的社会性的,我到是觉得改一下名,说"女人是天生的社会性动物,而男人只是社会环境下的动物",这样似乎更接近于从我们家得来的体会.对我女儿来说,社会性就是她的生活的一部分,而对于我儿子,包括我来说,社会性只是我们要努力适应或是不得不适应的环境.这样的认识总是让我对儿子的社交训练有了稍微轻松一些的期待和要求.
对闻森来说,回家的愿望可能更来源于他想回到熟悉生活里的愿望,有些事情我们能把他做到的,比如说吃饭问题,国内那么多五花八门的菜式对他来讲却是一个折磨,但是他喜欢红烧肉,所以每到每到一地总要点这个菜,即使是北京时北京家长们请我们吃饭,还是没忘记请ZOUWEN把我们点这个菜.
闻森在国内的困惑更来自于其它的方面,比如说,过马路的规则,在纽约是遇红必停的,连右转弯,上海人说的"小转弯"也不行,用这样的习惯过上海的马路,自然会有很多的惊险,因为那些右转弯的车流是不停的,而且还不减速,这让我们很胆战心惊,我当然没有事,我连印度的交通都见识过了,上海的交通当然算是文明的了,但是对闻森来讲,这是一个很难理解的问题,为什在上海(以及其它地方),车子会直冲而来,闻森想当然地顺着他的"负面思维"习惯,说这是中国人不管别人的安全,不管别人的死活,我想没到这个程度,尤其是不能让他的那种负面思维习惯在每一个小事上愈演愈烈,我试着和他解释这其实是中国的交通规则和美国的,纽约的不一样,在中国,遇红灯可以右转弯的,其实在美国的大部分地区,也是那样的,而中国人朝你不减速地冲过来,因为他是觉得你应该先让他,所有的中国人过马路都是人让车的,他认为你也是样要让他的,他不是一定不管你的死活,不管你的安全,而是在中国有中国的规则和习惯,在美国,"车让人"是明文规定的,而在中国,好象"人让车"是约定俗成的规定.
闻森说,"如果我是中国的头头的话,我就让中国人都遵守纽约的交通规则",我说要是你能成为中国的领导人,那太好了,我就是中国领导人他老子了,但你没坐上这个位子前,还是要遵守中国的交通规则和"习惯",我把习惯两个字给他强调了,因为很多事情也没办法拿规则来说明,比如说,随地吐痰,各地的文明公约上都写着,可总会有人往地下吐痰,这不是规则能解释得了的.
在上海的那一星期里,我们几乎天天上街过马路,闻森就和我一遍遍地捣腾着这些事情.
我老婆的原因可能还是生理上多些,一回国,全家人的扁桃腺立即发炎,一回纽约无医自愈,上海为了这个世博,在那么热及闷的天气里,在给居民楼刷油漆,有几天是那种桑那浴天气,一出门,就象是被人用湿毛巾捂住了嘴.让人无法忍受,也无法逃遁.
对我来说每次回国,总是能看到见到两样东西,一种是熟悉的,一种是不熟悉的,比如说在北京在青岛,看到的那些星爸星妈们,无论原来有没有见过面,有没有联系过,一见面,感觉是那样地熟悉,毫无间隔,一见如故;比如说,每次回国总会买点古籍古书,那是永远让我熟悉的文化和感情;比如说,我在老V家看到的那些古玩,听着这些古玩周围的故事,那是让我熟悉的故国家园.
另一种是我不熟悉的中国,这个新的世界离我的过去越来越远,留下我象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手足无措,格格难入,话听不懂,路不会走,讲依然标准的方言,进已经陌生的城市.我知道这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每次回国,熟悉的越来越少,不熟悉的越来越多.呜呼哀哉!
我出国快十七年了,也拿了美国护照,但是好象这是第一次有点明白了我的家乡到底在那里,那天飞机落地在纽约,看到家里人一色的欣然表情,我不得不承认了,我的家乡现在是在这里,在美国在纽约,因为我们一到这里,心安下来了,想到这点,对我这个每次回国都喜欢搬点古书的人来说,心理转换有点困难,有点阻力,还是黄花菜送的一句苏东坡词让我释然了许多,真是:日暮乡关何处是,此心安处是吾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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