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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hankstoyi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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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6:50:53 | 只看该作者

黑色的大轴

(T:这是今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穆勒的短篇。俺也没来得及细读,转了再说)


[德]赫塔·穆勒 著 李贻琼 译


   井不是窗也不是镜子。向井里望久了,常常会望进去。那时,外公的脸就会从井底升起,停在我的脸旁。他的双唇间是水。  
  穿过井可以看到一根黑色的大轴,可以看到它在村庄底下旋转着岁月。谁的病到了眼睛里,带着这样一只眼睛走进冥冥之地,就一定看到过这根轴。外公的脸是绿的,很沉重。  
  死去的人像转磨盘一样周而复始转动着那根轴,好让我们也快快地死去,也帮着去转轴。死的人越多,村子就越空旷,时间走得就越快。  
  井沿曾像绿色的小鼠串成的一根管子。外公轻轻叹息,一只青蛙跳上他的颊。外公的两鬓转动着稀疏的圈儿跳过我的脸庞,带走了他的发,他的脸,和他的额,连同他的唇和叹息,也把我的脸带到井边。  
  外公的外衣袖子靠在我手边。正午在树后发呆,林间颤动着却没有风。卵石路的上方,正午的钟声从石子里传出。  
  母亲倚着门框,满头蒸汽叫吃饭。父亲走进胡同口,在沙地上留下长长的影子。他把铁锤放在树下。我在石子路上追逐着自己的影子,从腿的影子里抬起脚。  
  外公的衣袖推我走进半开的厨房门。他的袖筒又长又黑像一条裤腿。透过盘中欧芹绿色的叶脉,我想看那根在村子底下转动年轮的大轴。母亲的嘴唇和下巴之间粘着一根泡软的欧芹叶子,她一边哧溜哧溜地喝汤,一边说:“今儿个村里的狗疯了似的叫个不停。”父亲用食指捞起已经淹死的蚂蚁放在盘子边。母亲盯着他的指尖,像是自言自语:“那是颗胡椒籽。”父亲咂吧着一颗“汤的眼睛”,轻声说:“吉卜赛人到村儿里来了。他们来敛肥肉、面粉和鸡蛋。”母亲眨眨她的右眼,说:“还有孩子。”父亲没有接茬。  
  外公用他又长又黑的“裤腿”和一只握着调羹的“脚”,探头去够盘底。“吉卜赛人和埃及人一样,”他说,“他们四处流浪,三十年后才安定下来。”“然后他们就帮着转那个大轴。”我说这话时没有抬头看外公。父亲推开空盘子,在他空洞的大牙上咂吧着舌头:“今儿晚上他们有表演。”母亲把父亲的空盘子摞在我的上面。  
  外公脖子里一圈儿汗,衬衣领子又脏又湿。  
  窗玻璃后面,就像在水镜下面,映着邻居女人蕾妮的脸。蕾妮额上爬着两道皱纹。其中有一道我认识,像绳子一样。  
  今年春天起,蕾妮的爸爸也开始在村子底下帮着转黑色大轴。母亲后来告诉我,外公在他去世前的最后一个礼拜日,在正午的钟敲响之前,还去看过他。  
  白色的杏花越过院墙,菜粉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虽然是礼拜天,外公没有穿他的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准备动身。“省得看着不吉利。”他说。  
  我在白色杏树下问外公,邻居爷爷是不是病人眼睛,他是不是看见了井下的轴。外公点点头,没有做声。  
  于是我想看看那只眼睛。我在他做礼拜时穿的鞋后面两步远的地方央求道:“带我一块儿去吧。”外公停住脚步,说:“蕾妮星期二晚上生了孩子。你要去,就得带花给她。”  
  我四处看看,目光扫过裙边。菜园里莴苣正犹豫着一点点变绿,洋葱叶子像管子从地里爬出来,芍药叶片上顶着褐色的花蕾,外壳包裹着,像指节一样。外公在他的深色裤腿上揩着手。“我不去了,现在什么花都没开。”我盯着他的手说。  
  外公手举过头顶,把最低的一串杏枝拉下来。我摘了两枝杏花,树枝上的雪随着我的脚步飘到裙子上。“一枝是给病人的。”我说。外公的目光越过篱笆:“你送花给他,等于把他送进坟墓。”“他病得要死了吗?”我站在草地里问,离外公的礼拜鞋半步远。辣根在他的鞋底周围开放。辣根的气味太苦,不适合送人。  
  “去看病人,不能说病得要死了,那叫病重,”外公说,“记住这一点。”外公半闭着眼睛。  
  邻居躺在那儿像是睡着了。他的嘴也被蒙着,被单又白又硬像天花板。病人的额头被水浸透了。死亡是湿的。  
  外公在床前的一个凳子上坐下,礼拜鞋伸到凳子下,问道:“还好吗?”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像病了。他说话时闭着眼。  
  病人睁开他大而灰的眼睛,我在里面看不到井。“乔治,生活是个大垃圾场。除此之外,它什么都不是。”病人声音很大,几乎是在喊叫,“而人在年轻的时候却蠢得像稻草一样。”他用灰色的眼睛望着蕾妮。蕾妮双手按在嘴上,杏枝在她眼前交叉。“别说了!”她喊道,她的脸年轻而憔悴,我的杏枝在她手上光秃秃的。蕾妮把握花的手从嘴上拿开,说:“医生让他静养,不能想事儿,也不能说话。”她不自觉地把另外那只空手也从嘴上拿开。  
  外公把鞋挪到膝下,眼睛望着别处问蕾妮:“孩子怎么样?”“很好,他在长大。”“在长大,像个虫子一样长大,”病人说,“长大以后,他会问你谁是父亲,到时候你就像头牛一样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外公双手插进裤兜里,对着那双礼拜鞋说:“孩子没有父亲也一样长大。”蕾妮说:“如果他问起来,我就说,他父亲是酒鬼,是只公山羊。”外公抬起头,直视着蕾妮的眼睛:“每个人都有缺点,有缺点的人都会犯错误。”  
  蕾妮看着病人,用她的脸颊和贝壳一样的耳朵对着我说:“知道吗,鹳鸟给我送来个小男孩,他叫弗兰茨。”蕾妮额上有道皱纹,像一条绳子。“它还在给弗兰茨找爸爸。”蕾妮的手搭在我的脖颈上。  
  外公从椅子上站起身,椅子嘎吱嘎吱地响。病人的一只脚伸出床外,仿佛要伸出天花板去。他的弓形足很低,我从下面就能看到他的眼窝。  
  隔壁屋里传来小弗兰茨的喊声。那不是哭声,只是一种喊叫,声音大得像空旷的四壁。  
  现在蕾妮就站在窗后。额上两道皱纹之间是紧绷了一年的皮肤。  
  蕾妮隔着窗玻璃说:“昨儿晚上我那只红鸡丢了。”母亲打开窗子,头发飘到街上。窗扇像两面镜子立在母亲肩头。母亲说:“吉卜赛人进村了。”  
  外公把空盘子推开:“他们今儿早上才来的,又不是昨天晚上。”蕾妮冲着窗玻璃微笑,嘴角扭歪了脸颊。“听说,那个瘦瘦的、穿着袒胸露乳连衣裙的年轻女人演吉诺维娃。”母亲几乎没功夫喘气,俯在蕾妮耳边悄悄说:“鬼知道是从哪儿你偷来的。”边说边用胳膊肘蹭着窗框。蕾妮的目光越过母亲肩头落在窗镜里,梦呓一般:“你是说那件连衣裙?谁知道。不过她很有钱。”母亲转向父亲笑着说:“外面光,里边脏。”父亲咬着食指,蕾妮窃笑着说:“她想跟我要猪油,被我赶走了。”  
  蕾妮走了,一朵云映在窗玻璃中。母亲站在桌边。“鹳鸟还在给小弗兰茨找爸爸。”我望着街道说。 
  父亲跟着铁锤走到树下,外公跟着夏天,手提银色的镰刀走进三叶草地。我看着禾秆倒在他的脚下,仿佛它们太沉重太疲劳。  
  我在书中读到:女王的心在仇恨中煎熬。  
  母亲提着蓝色水桶走进马厩。  
  她在身后留下一片阴影。  
  女王派人把猎人找来,对他说:“杀了她。”
  母亲手提一条铁链走出马厩。  
  但猎人是个软心肠。他给女王带回来的是一只幼狍的心。  
  铁链在母亲手上叮当作响。母亲把它缠在滚圆的小腿肚上。  
  那颗心还在流血。  
  母亲把铁链扔在她的光脚旁,对我说:“链子断了,拿去让铁匠修修。这钱拿着。”  
  女王叫人用盐水把那颗心煮熟,然后把它吃掉。  
  我一手拿着十块钱的钞票,一手拿着铁链。母亲问我:“你有手帕吗?到了铁匠那儿要闭上眼睛,别朝火炉里看。”  
  母亲的嘴在身后的胡同里朝我喊道:“早点儿回来,天就要黑了,母牛也该回家了!”  
  狗群狂吠着从我身边疾驰而过。太阳公公长长的胡须飘呀飘,顺着玉米地,一直把自己拖进村子底下。那胡子是火焰做的,火焰就在铁匠的风箱下面。  
  外公和铁匠一起当过兵,打过仗。“头一次,那是一场世界大战,”外公说,“全世界都看着我们这些年轻人。”  
  园子很高,阴影密布。园子里的地不是泥土,而是玉米铺就的。  
  “他的眼睛不是打仗时瞎的,”外公告诉我,“战争会死人。人死了,就整个儿都死掉了,”外公的小胡子一颤一颤,“就不会呆在村子底下,而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在什么地方转着黑色的大轴。铁匠的眼是打铁时弄瞎的。”外公告诉我,“那时候他已经是个大男人了。” 
  火星溅到铁匠一只眼里,燃烧起来,眼睛立刻肿得像洋葱般大,变成蓝色。当铁匠再也忍受不了这只葱头般的眼睛的时候——它把整个脑子连同智力统统吃掉——就开始用针刺它。洋葱眼整天淌着脓水,先是黑色和红色,接着又变成蓝色和绿色。所有看过的人都惊叹,原来一只眼睛,一只眼睛发出的光,会有这么多的颜色。铁匠在颜色的溪流中躺在床上,大家纷纷前来探望,直到眼睛里的颜色流干了,眼窝也空了。  
  街上跑着一辆拖拉机。它呼啸着窜到房子下,身后留下一片尘土飞扬的耕地。拖拉机手叫伊欧内,夏天也戴着那顶缀满缨穗的编织帽,手指上闪耀着一颗硕大的戒指。“他的戒指不是金的,”母亲说,“一眼就看得出。”她对婶婶说:“蕾妮真够傻的,竟然和那个拖拉机手混在一起。他只会酗酒糟钱,根本不管她。”叔叔在擦鞋,他往鞋上吐口唾沫,然后使劲用抹布擦。他边擦边说:“阉马就是阉马,这没什么好说的。”一边摇晃着他的秃脑袋。婶婶微耸肩膀小声说:“蕾妮也不管他爹,他的病怕是不行了。”  
  缨穗在伊欧内的头顶飘扬,伊欧内坐在拖拉机上吹口哨。拖拉机把他的歌碾进尘土和泥里,尘土在我脸上弥漫。伊欧内吹出的歌还没有完,还没有被碾死。歌声比街道长。  
  月亮开始只是个影子,新月还未升起。月光高高挂在天边,像沉溺在思想中。太阳依然闪烁着炉火的光芒。  
  去年的复活节星期天,外公和铁匠要了一瓶葡萄酒坐在小酒馆里。我站在桌边,靠着外公的胳膊,等着他一起去教堂。铁匠喝了一瓶透明的烧酒,开始谈论起“战俘”和“烈士墓”,外公透过玻璃杯上的一滴红酒,说起“略”和“摩斯塔尔”。“威廉永远躺在了摩斯塔尔。”他说。  
  回村的路上,铁匠唱起了《鸽子》。他的手指在空中跳起了舞蹈,一只眼睛也跟着跳,只有空洞的眼窝无法随之旋转。外公微笑着,浑身汗湿,在他的幸福中沉默着。看得出,他的目光正在回首过去的岁月。旧日时光已人黄土,堆积成丘,他的脚步僵硬而迟缓。  
  伊欧内把他的农田抛洒在村子里、房顶上,把拖拉机开进教堂后面的树林里。
  唱诗班的女领唱走在我前面,她连衣裙上面的蓝色花束随风飘荡。有一次,在葬礼上,她在牧师身边唱歌的时候晕倒了。她张着嘴,吐出辣根草浆白沫,白沫顺着脖子一直流到衣领里。外公解开上衣纽扣,对我说:“她只是晕倒了,一会儿就好。”  
  我看见三个磨坊。两个是倒影,一个在水塘里,一个在云里。一片红色的云彩是女王,她穿着火焰般的云衫,透过灰色的秀发望着我的铁链。  
  我身后传来脚步声,在石子路下回响,随着我的脚踵从人行道里走出来。我没有回头。脚步声稀稀落落,步子比我的大。农技师超过我的时候,我的链子缠在了裤腿上。我嘴里嘟囔了一句,算是问候。农技师的鞋子闪闪发光,他高高的白耳朵没有听到我的问候。  
  农技师穿一身浅灰底子、有暗灰色鱼骨形花纹的西装,花纹从肩部到脊背由浅而深。农技师在他鱼骨纹的黑色旋涡里跟在女领唱身后。他没有走在石子路上,他的路在离地面膝盖那么高的地方,在女领唱的小腿肚上,灰白色,呈椭圆形,在脚跟处太窄了一点。他真的在脚跟处摔了一跤,然后就再也跟不上那飘飘的裙子了。于是,我的前方,石子路面上,给他留出一片更宽更低的路。  
  街道另一边走着邮差,他的帽檐像屋顶一样。我能看见他脸颊的根,能看见他的小胡子,只是看不到他的嘴。  
  铁链在我脚下叮当作响。我没去找铁匠,而是朝路堤方向走去,因为我听到路堤后面传来歌声。那歌声就在路堤里面,高远悠长,只得流向村庄。歌声像夏天的雨落在泥土上,柔软而忧伤。  
  那是小提琴唱出的歌,琴弦宛若架在村子上空的电线。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地下传来,在宽阔的大街上吟唱着马儿和饥饿的痛苦。  
  路堤之上,黑色列车驶过的铁轨旁,青草茂盛。草儿在山谷中,因驶过很久的列车的气流而颤抖,因那些从不驶进夜里、第二天才开进村庄的列车而颤抖。  
  马儿在永远颤抖着的、随列车短暂摇摆的草地上吃草。一匹马的马鬃上系着红飘带。马的脸上都是骨头。“它们要流浪三十年,然后才安定下来。”吉卜赛人的马也是吉卜赛人。  
  路堤后面有两辆支着圆形帐篷的吉卜赛马车,车轮上挂着布满尘土的灯笼,灯笼里是被淹死的黑色灯芯。  
  马车旁边是围成半圆的人群。站在最后一排的人有裤腿,有小腿肚,有后背和头。倒数第二排的人有肩膀、脖子和头。第一排的人有发尖、帽檐和围巾角儿。  
  人群前面是一面布做的墙,那是幕布。幕布前面是舞台,舞台上站着猎人,穿一身绿外套,说道:“公爵大人。”他手里是一颗硕大的红色的心。  
  女领唱的下巴拾得太高,嘴巴张开着。她嚅动着嘴唇,抓向自己的头发。公爵的声音提到最高时,她嘴里的一颗牙在闪闪发光。  
  歌手走上舞台,将下巴搁在小提琴上,开始边拉边唱:“你这黑皮肤的吉普赛人,快给我表演吧。”我婶婶目光潮湿,手指按在嘴上。叔叔嘴里吐出烟圈,向她头发里吹了一只灰色的大鸟,他的颧骨蠕动着。
  我把铁链放进草地里,我不想让它的叮叮当当打扰歌声。我站到半圆形的人群边上,站在舞台边。农技师的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在我眼中,那就像衣服下面的鱼肚子。农技师的目光越过歌手的小提琴,擦着女商贩的脸,落在女领唱的脖子上。她的小腿肚被邮差的裤腿遮住了。  
  吉诺维娃在一个圆形铁盆的水镜中照着自己的脸。铁盆周围装点着杨树枝,铁盆就成了森林中的一片湖。  
  吉诺维娃闭上眼睛,从手上摘下戒指,看着自己的孩子,让戒指滑落水中。她在湖边弯下身体,不停地哭泣。  
  蕾妮站在第二排,和我母亲的裁缝在一起。裁缝穿一件豌豆绿的、有白色尖领的长裙。她给母亲缝制裙子的时候,领口总是开得很低,所以母亲的裙子都是枯萎的,裙子底下的胸部也凋谢了。蕾妮看着吉诺维娃微袒的胸口。自从他父亲开始转黑色的大轴以来,蕾妮一直穿着领口紧锁的丧衣。她拽着黑裙子上的纽扣,对裁缝轻轻耳语着什么。越过胸口,她用眼角瞟着伊欧内的脸。她的头纱的一角是黑色的,黑角掠过白色尖领时吓了一跳。裁缝瘪着嘴。伊欧内在铁匠的额前晃动着他的帽穗。  
  公爵的脸弯向湖边,双手浸在湖水中。铁匠在酒瓶口上湿润着他的嘴唇。邮差的帽子滑到脸上,帽檐吃掉了他的额头,胡须吃掉了他的嘴巴。  
  公爵手里抓着一条鱼,他用小刀划开柔软的鱼肚子。刀把儿是白色的。鱼肚子里有公爵夫人的戒指。 
  我听见路堤后面牛在倘佯。它们的哞哞声被夜晚拉得悠长,被牧草撑得疲倦。我的铁链躺在一只大鞋旁边。邮差扔了一根烟蒂在铁链旁。烟蒂像一只燃烧的眼睛。  
  歌手在唱一首关于漂亮女人的歌,他的嘴唇在琴弦上变得柔和。铁匠举起酒瓶送到唇边,收回了他还没有流干的五彩的目光。他微笑着,啜饮着。伊欧内的缨穗随着被温柔歌唱的爱情飘进他空洞的眼窝里,只剩下一只欲望的眼睛。铁匠举起手喊到:“嘿,给我们来一首《鸽子》。”歌手在琴上乱拉了一阵,才在手指问和嘴唇上找到那首歌。我叔叔晃着他的秃脑袋,拍着巴掌。婶婶用她弯曲的手指抻着衣袖,嘀咕了一句:“你这傻瓜。”  
  女领唱闭嘴哼唱,农技师的膝盖在跳舞,伊欧内的手指在跳舞,铁匠用嘶哑的嗓音大声和唱,蕾妮的脸颊上有一滴圆润的泪珠。裁缝从黑色丧衣和蕾妮的眼泪中挣脱出来,一身豌豆绿,在她白色尖领的快乐中喊道:“太棒了!”
  公爵穿过舞台,他的身后是三个侍从,侍从身后是一匹马。侍从比公爵矮,也比他老。马鬃上系着红色飘带。
  伊欧内望着马腿,他的缨穗掠过铁匠的嘴。蕾妮咬着她丝巾的一角。  
  “尊敬的陛下,”年长的侍从说,“猎人证实吉诺维娃还活着。”最矮的侍从跑开去,用手指着茂密的灌木丛。裁缝在蕾妮的耳边低语。  
  “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公爵喊道。吉诺维娃从灌木丛中站起来,她的头发又长又黑,黑色的发梢滑进夜里。她的长裙很轻,没有凋谢。  
  吉诺维娃跑向公爵,身后是她的孩子。孩子手中抓着一只巨大的蝴蝶。蝴蝶色彩斑斓,在孩子的奔跑中颤抖。当吉诺维娃身后的孩子站住时,公爵喊道:“我的吉诺维娃。”吉诺维娃喊道:“我的希格弗里德。”两人拥抱在一起。蝴蝶不再颤抖,蝴蝶死了,它是纸做的。  
  邮差紧咬牙根。他有嘴,也有牙,他的牙有刃。女领唱笑了,她的牙是自的,是辣根,是泡沫。她的肩上挂着一束蓝花,花束向她的手臂弯下身子。  
  系着红飘带的马在舞台上吃草。希格弗里德把孩子举向空中,孩子赤裸的脚丫在他嘴前晃荡。希格弗里德的嘴张开着。“我的儿。”他说。他的嘴张得那么大,仿佛要把孩子赤裸的脚趾吸进去。希格弗里德对侍从说:“现在让我们来一同庆贺吧!现在该是快乐的时刻。跳舞吧,我的人民!”他把吉诺维娃和孩子放到马鞍上,马蹄践踏着草地。我知道,它刚才在路堤上吃过那些一直颤抖着,一直随列车飘荡的青草。“一会儿它就要远离那青草去流浪了。”我想。  
  吉诺维娃挥着手,孩子挥着死蝴蝶,伊欧内挥着粗大的戒指,邮差挥着带檐的帽子,铁匠挥舞着空瓶子。蕾妮被黑色紧锁,她什么也没有挥。裁缝喊着:“太棒了!”农技师挥舞着鱼骨袖,我叔叔喊着:“德国吉普赛人是德国人!” 
  我的铁链像草地一般黑,我看不见它,它和它的两端一起滑进了夜里。我跺着脚找它,我听见了它。我挥舞着我的手帕。  
  歌手走上舞台,挥舞着小提琴。他用撕破的嗓音歌唱。他的小提琴的肚子像夜一样深沉,在我身下低吟:“命运有时如此残酷/当我们以为毫无希望时/不知何方又露出一丝光明。”  
  女领唱哭成了一团揉皱的手帕。一个姑娘走到歌手身旁。她手提一只点亮的灯笼,头戴一朵巨大的凋谢了的玫瑰。她的肩露在外面,被通体照亮,她是玻璃做的。农技师的目光滑过这肩膀的玻璃,他的鱼骨把他带到我身旁,离舞台很近的地方。  
  歌手唱起一首表现缺吃少用的歌。姑娘的手臂因光滑的皮肤而透明。手臂在一忽儿滑到肘部,一忽儿又奔向手腕的一长串热烈的手镯中叮当作响。手镯在闪烁中断开,又在灯笼的火焰中完整。它们被光烤得灼热。 
  姑娘手拿一顶帽子,从一张脸走到另一张脸,从一只手走到另一只手。  
  我那站在最后一排的叔叔满面红光,把一大把硬币扔进帽子里。女领唱手中落下一张揉成一团的纸币,灯笼照亮了她的脖颈,冲刷着它,直到钱掉进帽子里,没入暗夜。  
  姑娘穿一件白色椭圆形紧身胸衣,像眼白一样紧绷着。在灯笼的微光里,能看见她胸部圆圆的褐色眼睛在里面游泳。邮差的手停在帽子上,他的小胡子颤抖着,双眼像萼片一样,铺在姑娘肚脐眼上枯萎了的小小玫瑰的四周。
  农技师手中乱响,仿佛那些鱼骨已经干枯。姑娘的大腿顺着他的手滑向胳膊。她摆动臀部,分开短裙的流苏。农技师的鱼骨纹闪动着灰色。他的眼睛和伊欧内的眼睛一起,在姑娘大腿之间的狭窄三角区挤来挤去。  
  蕾妮的眼睛大睁着,眼角又硬又白像墓碑。伊欧内的戒指在黑色的帽子上闪烁。他嘴唇潮湿,嗓子提到了下颚。  
  我的眼睛淹没在丝质三角区里。我让我的钱经过热烈的手镯掉进帽子里。当我看见白色三角区周围那长长的黑色毛发在我的手指旁边时,我的手大吃一惊。
  蕾妮挂在裁缝身上,两人一起走向路堤。她们像空衣服架子在行走。蕾妮回头看了两次。伊欧内吹着他已被碾死的歌,从后面欣赏着丝质三角区姑娘。女领唱已走上路堤,她的长裙闪了一下,即刻就消失了。农技师的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姑娘端着帽子走到幕布后面。伊欧内吹着口哨走向他的拖拉机。  
  路堤黑而高,草黑而低。我的铁链不在脚下了。我弯下身子,眼前是这么多的泥土。我原地转了几个圈儿,草是湿的,我的手冰凉。我的铁链被淹死了,它逶迤而行,离开我,到看不见的隐藏的蛇那里去了。它去流浪,去了离我三十年之遥的地方,和吉卜赛人流浪了。  
  啊,我的铁链,还有铁匠,还有我的妈妈,还有,我的钱。  
  幕布在风中鼓起一个大包。吉普赛人的火很红很烫,像我的脸,像我的眼睛,像我独语的嘴唇。篝火的烟,浓得遮住了吉普赛人的眼睛,遮住了吉卜赛人的鬓和手。篝火的烟雾吞没了他们的头发,将它们扯散,像吹灰色的面团一样把头发吹大。我走进这烟雾中。它没有吃掉我,而是带着细密的褶皱和凝固的扇子,穿着黑色的外套和鞋子,飞进空气中,让我呆站在那里,然后把我送上回家的路。
  歌手在喂马。鬃上有红色飘带的马望着月亮。  
  我像被流干了一样向路堤走去。月亮空寂。路堤前坐着个女人,她的衬衣比黑夜还黑。她的裙子摊开来,裙子下面塞塞搴率。她用一只苍白的手揪着草,大声呻吟着像是为了死亡。路堤上站着一个黑糊糊的男人,抬头望着天。“这时候我们本该早到家了。”他说。那是我叔叔的声音。  
  有一股腐烂的肉的气味。婶婶撩起她的裙子,黑衬衣下面是一块亮斑。那亮斑很大,有两个月亮那么大。婶婶用一把草擦她的屁股。叔叔在路堤边上来下去。他忽然停下来,喊遭:“我的天,这气味像瘟疫一样臭!”  
  天空散发着粪便的气味,路堤在黑影中站在我身后,把天幕拉下来,把它拉到自己前面的铁轨上,像是拉一列黑色的火车。  
  水塘不大,伸出一面镜子。它不可能映照这么多大便和这么多的夜晚。于是它在月亮的口袋里盲目地呆站在那里。 
  磨坊前面有一只鹳,翅膀在黑暗中腐朽,它的腿因水塘而开始腐烂。  
  但是它的脖子很白。“它飞翔时,在空中死去。它所做的一切就是哀怨。”我想。我一边走,一边在黑暗的空气中看见到处都是我的铁链。我喊道:“把你的喙子伸进大便,走进泥浆去给小弗兰茨找爸爸。” 
  街道两旁是葱郁的树林,它们在春天开放。夏天来时,它们的叶子变成红色却没有果实。它们没有名字,这些红树。它们轻柔地沙沙响,我的铁链不在里面。  
  篱笆后面,一只狗的心在吠叫。在红色的树林上面,一只年轻狍子的心冻僵了。
  铁匠铺的窗口暗下来,铁匠已经睡了,铁匠的炉子已经睡了。还有许多窗口明亮着,没有入睡。  
  辘轳静静地躺在那里,井睡了,它的铁链睡了。一片云在巨大的粪便里游荡。它在沉睡的天空里忽高忽低,鞋上沾满白色的野生辣根,在脖颈上飘舞,和蕾妮的红鸡一起在脖颈上飘舞。 
  红鸡上面,一张脸喊叫起来:“你的铁链呢?你的钱呢?”我们家的窗户被火光映红。村子空了,乔治,村子空了。我在窗边谛听。收音机沉默着,母亲叫喊着,父亲沉默着。  
  外公睡了。乔治做了个梦,在梦中他看到一只青蛙跳上我的脸颊。
  黑色的大轴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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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09-10-24 17:10:00 | 只看该作者

re:这帖子开得好,我要去找找找。。。然后转到...

这帖子开得好,我要去找找找。。。然后转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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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09-10-24 22:31:57 | 只看该作者

re:看得我差点晕过去,强烈建议选入中学语文课...

看得我差点晕过去,强烈建议选入中学语文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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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09-10-24 23:19:25 | 只看该作者

re:同晕。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委员会称其...

同晕。

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委员会称其“以詩的凝鍊,散文的率直,描繪流離失所者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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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09-10-24 23:36:21 | 只看该作者

re:我怎么看不懂,也没有耐心看完呢。我老...

我怎么看不懂,也没有耐心看完呢。
我老了,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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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09-10-25 00:25:45 | 只看该作者

re:翻译不好。“以詩的凝鍊,散文的率直”...

翻译不好。
“以詩的凝鍊,散文的率直”没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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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5 21:48:06 | 只看该作者

转帖:对《黑色的大轴》的简单分析

读完了,被她缤纷的意象惊呆了!

悲惨的童年,被这样诗意的语言写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如果被贫穷和死亡围绕的,如此惨淡的生活,都可以这么有诗意,那么还有什么样的日子,不可以美好地活着呢?

小说在象征上特别着力,试着分析一下,请大家指正。

眼睛:

有着“黑色大轴”的井眼;谁的病到了眼睛里,带着这样一只眼睛走进冥冥之地,就一定看到过这根轴;父亲咂吧着一颗“汤的眼睛”;邻居爷爷是不是病人眼睛,他是不是看见了井下的轴;于是我想看看那只眼睛;病人睁开他大而灰的眼睛,我在里面看不到井;洋葱眼整天淌着脓水,先是黑色和红色,接着又变成蓝色和绿色(铁匠的瞎眼,文中还提到过很多次,不一一列举了);邮差扔了一根烟蒂在铁链旁。烟蒂像一只燃烧的眼睛;姑娘穿一件白色椭圆形紧身胸衣,像眼白一样紧绷着。在灯笼的微光里,能看见她胸部圆圆的褐色眼睛在里面游泳;他的眼睛和伊欧内的眼睛一起,在姑娘大腿之间的狭窄三角区挤来挤去;蕾妮的眼睛大睁着,眼角又硬又白像墓碑;我的眼睛淹没在丝质三角区里。

分析:关于“眼睛”的意象,是这个短篇的文眼,一直不断出现的“眼睛”的比喻,把看似零散的场景串联在了一起,体现了作者的巧妙构思和整体感。象征死亡的井,好像一颗眼睛,而眼睛是和疾病还有死亡联系在一起的。

水、淹死:

外公的脸就会从井底升起,停在我的脸旁。他的双唇间是水;父亲用食指捞起已经淹死的蚂蚁放在盘子边;病人的额头被水浸透了。死亡是湿的;灯笼里是被淹死的黑色灯芯;吉诺维娃在一个圆形铁盆的水镜中照着自己的脸。铁盆周围装点着杨树枝,铁盆就成了森林中的一片湖;草是湿的,我的手冰凉。我的铁链被淹死了;水塘不大,伸出一面镜子。
分析:井水象征着死亡,死亡是湿的,小说通过种种细节,强烈地暗示着小说主人公也是叙述者,那个小男孩或者小女孩,最后跳进井里淹死了。

鹳鸟:

知道吗,鹳鸟给我送来个小男孩,他叫弗兰茨……它还在给弗兰茨找爸爸。

磨坊前面有一只鹳,翅膀在黑暗中腐朽,它的腿因水塘而开始腐烂。//但是它的脖子很白。“它飞翔时,在空中死去。它所做的一切就是哀怨。”我想。我一边走,一边在黑暗的空气中看见到处都是我的铁链。我喊道:“把你的喙子伸进大便,走进泥浆去给小弗兰茨找爸爸。”

分析:鹳鸟出现了两次,这个下面再说。

狍子:

我在书中读到:女王的心在仇恨中煎熬。//母亲提着蓝色水桶走进马厩。//她在身后留下一片阴影。//女王派人把猎人找来,对他说:“杀了她。”//母亲手提一条铁链走出马厩。//但猎人是个软心肠。他给女王带回来的是一只幼狍的心。//铁链在母亲手上叮当作响。母亲把它缠在滚圆的小腿肚上。//那颗心还在流血。//母亲把铁链扔在她的光脚旁,对我说:“链子断了,拿去让铁匠修修。这钱拿着。”//女王叫人用盐水把那颗心煮熟,然后把它吃掉。  

在红色的树林上面,一只年轻狍子的心冻僵了。


分析:童话故事里,女王派人把继子/女杀了,现实生活中,主人公因为丢了铁链和钱,害怕母亲责怪,跳进井里死了。狍子象征了主人公。

青蛙:

外公轻轻叹息,一只青蛙跳上他的颊。

外公睡了。乔治做了个梦,在梦中他看到一只青蛙跳上我的脸颊。//黑色的大轴转着。


分析:青蛙跳上他的脸颊,脸出现在井水里,黑色的大轴转动,都暗示着死亡。

辣根、鹳鸟:

“辣根”每次出现都是跟女领唱吉诺维娃联系在一起的,因此可以推断路堤边坐着的女人就是吉诺维娃。吉诺维娃在戏中对着道具“湖”,跟小说结尾她跳进湖中死去呼应,也跟前文磨坊、水塘、云呼应。鹳鸟的腿腐烂了,暗示吉诺维娃的腿烂了。云在湖里飘荡、鞋上沾着辣根,暗示吉诺维娃跳进湖里死了。

另外,小说似乎还暗示了拖拉机手伊欧内是被碾死的。弗兰茨的爸爸应该是伊欧内,鹳鸟走进泥浆去给小弗兰茨找爸爸。

根据上文的分析,这个故事的主线是这样的:母亲嘱咐小主人公拿着铁链和钱,去找铁匠修铁链,但主人公半路上去看吉普赛人演戏,把铁链和钱都给丢了,主人公害怕母亲责备,跳进井里死了。其中还穿插着蕾妮、伊欧内、铁匠、吉诺维娃等人的故事。小说的基调是贫穷、疾病和不断的死亡。

这样回过头来看小说开头,会发现很难说清楚,到底是死去的主人公在井里看着井外的外公,还是主人公在井外看着已经死去的外公。可能性比较大的是前者,因为小说到结尾都没有提到外公的死,而是说“外公睡了”。更有可能的是,小说写作的时间,主人公和外公都已经死了。

死去的人像转磨盘一样周而复始转动着那根轴,好让我们也快快地死去,也帮着去转轴。死的人越多,村子就越空旷,时间走得就越快。

这句话实际上是小说的主题,小说里明着写到的死去的人只有蕾妮的父亲一个人,但很多没有明着写,否则就无法解释“死的人越多,村子就越空旷,时间走得就越快。”这句话的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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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5 21:50:58 | 只看该作者

角色扮演 ----嘟嘟舅

2004年春天,我站在诺曼底海滩上,开车带我来这里的是一位军事爱好者,他拿着一把雨伞当拐杖,慢条斯理的在海滩上漫步——你看他那架势,就知道他沉浸在往事中了,如果你对二战战史多一点儿了解,你就知道,他正在模仿美国步兵第4师副师长,罗斯福总统的儿子。这位小罗斯福师长,D日登陆那天特别幸运,撞上那片海滩居然没遇到什么火力,他手下一位下士说:“师长看起来就像物色房地产似的。”

我拿过他的雨伞,在海边溜达,看着德军地下掩体的遗迹,然后把深邃的目光投向大海,缓缓的说道:“相信我,兰上尉,入侵的最初24小时是最关键的,无论对盟军,还是我军,这都将是最漫长的一天。”这是电影台词,也是隆美尔的名言,我说这句台词的时候,同伴就是隆美尔的副官兰上尉。

我和这位兄弟是同龄人,小时候都爱看打仗的电影,最爱看《南征北战》,最爱模仿里面的那一段,李军长拿着话筒,撕心裂肺的狂喊:“张军长,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我们那时候没发报机,经常脱下自己的鞋子当话筒。对着臭鞋叫喊:“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有些朋友对解放战争有一点儿了解,告诉我说,这位李军长的原型是国民党83师的师长李天霞,那位张军长,就是后来战死在孟良崮的敌整编74师师长张灵甫,这两位的灵位如今都放在台湾的“英烈祠”里,我到台北玩的时候特意去看了看。电影《红日》里,对张灵甫的刻画不像对李军长那么轻蔑,多少带有一点对这位军人的尊敬,毕竟张师长也打过日本鬼子。

当时在诺曼底,我们两个聊的都是二战,他最喜欢的将军是古德里安,我最喜欢的将军是巴顿,说实话,电影《巴顿将军》开头那段演讲,我现在还会背。冯小刚拍《甲方乙方》,里面有个胖子就想当一回巴顿将军。我还有一个朋友,喜欢扮演希特勒,当然,他不愿意演困守柏林濒临崩溃的那个希特勒——“从克尔肯尼斯到比利牛斯山脉这条防线在任何敌人面前都坚不可摧”——他不喜欢这个,他喜欢1938年的希特勒——面对冲锋队,叫嚣着:“他们想要战争,那我就给他们战争。”

男孩子大多玩过这类角色扮演游戏,那时候还没有电脑RPG游戏这类东西呢,顶多自己弄个地图,拿着根红蓝铅笔做战役推演,据说啊,真正的军事迷都不愿意演领袖,但也不愿意只当个师长啥的。我有一个朋友,父亲是华东野战军的,所以他会背诵全本的《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但他不是军事迷,只是喜欢伟人的宏文。我还有一位朋友,父亲是四野的,所以他的偶像就是林彪,他整天念叨四平战役,念叨打长春打锦州,国庆假期,他特意跑到东北,凭吊旧日父辈的战场,回来说,当年长春饿死了好多老百姓啊。

国庆假期,我呆在家里看电视,各个电视台轮流放映一部叫《解放》的电视剧,我还看了哈佛大学杰伊·泰勒写“常凯申”的那本书,《解放》这个电视剧大概有50集,各个台的进度不一样,我就轮着看,这边毛主席急电林彪让他迅速拿下锦州,关心着挺进大别山的速度,那边是“常凯申”在北京组织“东进兵团”以解东北之困,开会讨论徐水,保定方面的防御,这边调四野四、五、七、八纵队,那边调整编第29师,李弥兵团,镜头在两边切来切去,共军这边是唐国强的戏最多,叼着烟卷,胸有百万兵,头脑中有GOOGLE地图,东北、华东野战军尽在掌握,那边“常凯申”总带着一队军以上干部正襟危坐,拿着个棍子在地图上指指划划,这个戏把我看入迷了,完全入迷了,不是这个电视剧提出了什么历史洞见,而是我羡慕唐国强和那个演“常凯申”的演员,扮演成军事统帅推演战争进行,这是多少男人的梦想啊,他们两个居然玩了这么长的RPG游戏,太过瘾了。

当年在诺曼底海滩,我那朋友说,如果在敦刻尔克全歼英军,那战争局面就不一样了啊。作为巴顿,我说,市场花园战役是一个失误,否则我们能早点儿打下柏林。他还给我讲了柏林最后一站,据说当时希特勒和戈林在地下室里还经常对着地图研究军情,每次会议结束都精疲力竭,戈林树起手指做V字,希特勒不高兴:我们的确会胜利,但这是丘吉尔的手势,我可不喜欢。戈林说:啥玩意胜利啊!我说就剩下咱们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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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09-10-25 22:17:52 | 只看该作者

re:[QUOTE][B]下面引用由[U]燕原...

下面引用由[U]燕原[/U]发表的内容:

看得我差点晕过去,强烈建议选入中学语文课本~~


你这分明是让我们对语文彻底彻底滴死心!就现在的还忙不过来呢。[EM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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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09-10-25 22:18:51 | 只看该作者

re:T版专转我们看不懂的东西,最近也看了一个...

T版专转我们看不懂的东西,最近也看了一个看不懂的,就放这里吧,翻译纽约时报的,不如原文好懂。

诺贝尔化学奖:登上科学的珠穆朗玛峰  (来源:科学时报)

通常情况下,艺术家总会比木匠得到更多的光辉和荣誉。如果将携带遗传信息的DNA比作绘制生命蓝图的艺术家,那么将这些蓝图建造成生命本身的核糖体就算是木匠了。然而,在今年诺贝尔奖的聚光灯中,这位生命之中的“木匠”成为最耀眼的明星。

2009年10月7日,瑞典皇家科学院宣布,将2009年度诺贝尔化学奖授予美国科学家文卡特拉曼·拉马克里希南、托马斯·施泰茨和以色列科学家阿达·约纳特,以表彰他们在原子水平上展示了核糖体的结构和功能。三人将平均分享约140万美元奖金。  

核糖体存在于所有生命体的所有细胞中,是进行蛋白质合成的重要细胞器。生命起源于一个细胞核中携带遗传密码的DNA分子。当基因,也就是一段DNA要创造一个蛋白质时,它首先被复制成一段类似的单链RNA,类似于这段DNA的镜像,这段RNA再从细胞核漂浮到核糖体中;在这里,另一段 RNA“阅读”到第一个RNA上的信息,以正确的序列组装氨基酸,构成了蛋白质。因此,了解核糖体的工作机制对认识生命有重要意义。  

早在20世纪60年代,许多生物学家都已知道这些事实,但因为不清楚核糖体的详细结构,他们无法走得更远。核糖体含有成千上万的原子,弄清楚它们的结构看起来几乎是不可能之事,让人望而却步。  

拓荒者  

20世纪70年代末,以色列女科学家约纳特步入了这个领域。在《纽约时报》的文章中,美国国家综合医学科学研究院院长杰里米·博格说:“她是一个真正的开拓者。”  

约纳特1939年出生于耶路撒冷,1962年和1964年在希伯来大学获得学士学位和硕士学位,1968年在魏茨曼科学研究所获X射线晶体学博士学位。1970年,她在以色列组建了第一个蛋白晶体学实验室,开始研究核糖体的结构。  

她从一种名为Geobacillus  stearothemophilus的沙漠细菌中生长出核糖体晶体,然后用X射线照射。穿过晶体层面的X射线衍射成一幅由大大小小斑点构成的图像,计算机阅读出这些斑点的信息并重构出核糖体的内部结构,这种被称为X射线晶体学的技术曾帮助科学家解读出DNA分子的双螺旋结构。  

然而,要让成千上万的原子坐好并为它们画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经过2.5万次的尝试后,1980年,约纳特才获得了第一幅低质量的核糖体的图像;1990年,她提高了晶体图像的质量,但仍在努力挣扎着获得更好的结构。实际上,又过了10年,才有了足够好的核糖体晶体产生出X射线微结构图:几百万个黑点包含了被称为大亚基的原子排列位置,这个大亚基是核糖体结构的一半,另一半是小亚基。  

约纳特的成功吸引了其他人,1995年,耶鲁大学的托马斯·施泰茨和他长期的同事彼特·摩尔加入了这场战斗。1998年,根据约纳特的配方,并借助核糖体电子显微镜图像的帮助,他们解决了一个关键问题:解读出大亚基谜宫般图像中的这些黑点。2008年8月,施泰茨小组在美国《科学》杂志上发表了他们对大亚基的解读图。

施泰茨1940年出生于美国威斯康星州,1966年在哈佛大学获得分子生物学和生物化学博士学位,1967年~1970年在英国剑桥大学MRC分子生物学实验室做博士后,1970年至今在耶鲁大学工作。  

正当施泰茨和摩尔合作解读核糖体的大亚基图时,一位曾经在摩尔实验室做过博士后的年轻科学家也对核糖体结构图产生了兴趣,他就是文卡特拉曼·拉马克里希南。  

拉马克里希南1952年出生于印度金奈,1971年在印度巴罗达大学获物理学学士学位,1976年在美国俄亥俄大学获物理学博士学位,1976年至1978年在加州大学圣迭哥分校获生物学硕士学位,1978年至1982年在耶鲁大学化学系做博士后,1982年至1999年曾先后在美国橡树岭国家实验室和布鲁克黑文国家实验室工作,1999年至今在英国剑桥大学MRC分子生物学实验室工作。  

拉马克里希南是在跟随摩尔作研究时进入核糖体领域的,他解读出了核糖体的另一半小亚基的结构图。  

实际上,拉马克里希南和施泰茨都是在布鲁克黑文国家实验室的国家同步辐射研究中心开展他们的X射线工作的。在那里,来自涡流电子束的强烈辐射损失可用于探测物质的性质。  

在施泰茨的论文发表在美国《科学》杂志两个月后,拉马克里希南和约纳特的研究小组分别发表了他们对核糖体小亚基组图像的解读。自此,这三个小组和其他小组开始利用这些结构信息和其他知识,在原子水平上了解核糖体如何将遗传信息转录为蛋白质。  

生物学中心法则  

韦恩·瀚瑞森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X射线结晶学专家,他在接受美国《科学》杂志采访时说:“这是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精彩工作,一段时间以来,这一领域里每个人的这项工作是这样值得获得认可。”  

瀚瑞森认为,今年的诺贝尔化学奖完成了诺贝尔奖委员会对生物学中心法则发现的认可。生物学中心法则描述了遗传信息如何从DNA复制到 RNA,再转译成蛋白质。1960年,因解读出DNA的原子模型,詹姆森·沃森、弗朗西斯·克里克和莫里斯·威尔金斯共同获得了1962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2006年,因用X射线解读出RNA聚合物图像,罗杰·科恩伯格获得2006年的诺贝尔奖;“今天对核糖体工作的奖励完成了对中心法则发现的认可”。  

如今,这三位科学家的研究小组都已开始将他们的工作推向实际应用。比如,三个小组都已报告了晶体结构,这些结构显示出抗生素与核糖体的结合是如何的不同。几家公司正在利用这些结构设计新的抗生素药物,以对付可怕的感染病。  

在接到获得诺贝尔奖的消息时,约纳特正在照看她13岁的孙女,当天,第一个向她表示祝贺的是以色列总统佩雷斯。1994年,佩雷斯和拉宾、阿拉法特共同获得诺贝尔和平奖。  

在《纽约时报》的文章中,美国化学学会主席托马斯·莱恩说,约纳特是第四位获得诺贝尔化学奖的女性,也是1964年之后第一次获奖的女性,他认为这反映出化学领域中一种巨大的人口统计学变化,今天,超过50%的化学学位获得者是女性。  

在得知获奖消息时,拉马克里希南认为这是一个玩笑,“它(他的成果)只是胜出别人一点点”。当被问及如何使用诺贝尔奖金时,他笑着说,自己甚至还从未有过一辆新汽车,但他可能会为在纽约做大提琴演奏家的儿子买一把大提琴。  

谈到核糖体的工作,施泰茨说:“它看起来有点像攀登珠穆朗玛峰……我们知道这是可行的,但我们并不知道如何到达那里。当我们在2000年抵达那里时,真是令人欢喜。事实上,那是我作科学以来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作为美国国家综合医学科学研究院院长,杰里米·博格认为,除了在生物医学领域的应用外,核糖体工作的另一个结果是解决了进化领域经典的“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问题。  

博格解释说,如果核糖体被用于制造蛋白质,而它本身就是蛋白质,那么谁是第一个呢?答案是,在核糖体中的活跃核心是由RNA组成的,蛋白质似乎是后来加进去的,这意味着核糖体作为一个以RNA为基础的工厂,进化出了制造蛋白质的能力。如果核糖体依靠蛋白质起作用,那会变成一个悖论。  

“这是进化的关键点。”博格说,“当RNA学会制造蛋白质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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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发表于 2009-10-25 22:47:37 | 只看该作者

re:说点让人看得懂的话吧。如果诺贝尔...

说点让人看得懂的话吧。

如果诺贝尔科学奖对大多数人是天书的话,语文课文的解析(不是课文本身)对我就是天书。

2009诺贝尔化学奖是一个典型的对现代科学工作的解析:物理,化学,生物和计算技术的融合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从拉马克里希南的经历来说,他是印度人,美国公民,物理博士,生物硕士,化学系博士后,1982年至1999年先后在美国橡树岭国家实验室和布鲁克黑文国家实验室工作,1999年至今在英国剑桥大学MRC分子生物学实验室工作。

他得奖的核心论文是在布鲁克黑文国家实验室的国家同步辐射研究中心做出来的,利用那里的高强度X射线源。

说了半天,是想归根到中学教育上来。 中国学校里,中学科学教育的比重是很大的,特别是理科,物理化学生物学的都比较深,但是学完了,感觉上是没有用,对将来从事科学研究的人,和不从事科学研究的人来说,都没有用。

所以我现在没给孩子上科学,因为我还没想明白解决问题的方法在哪里。

同理是语文教育。 中学生学习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文章,应当是合理的,问题的关键不是文章本身,而是我们的解析方法,所以我对第21楼没意见,对第27楼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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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发表于 2009-10-25 23:39:44 | 只看该作者

re:对于21楼的解析,说说我的想法,如果我是...

对于21楼的解析,说说我的想法,如果我是中学语文老师的话。 今天太冷,就不出门了,在家猫着炖羊肉汤,然后闲扯吧。

1. 大家看完文章的感觉是什么?   晕
2. 赫塔·穆勒是什么人,是什么样的生活经历,文化背景,让她能够写出这样的文章呢?

   大家疯狂 Google中,包括照片,简历等等。。。。



穆勒今年56岁,1953年出生于罗马尼亚,1987年从罗马尼亚移民德国。1982年,穆勒在国内发表了其“处女作”——一个名为《低地》的短篇小说集,但立即遭到了罗马尼亚当局的审查和删减。在1984年,未删减版本在德国发行。这部描写罗马尼亚一个讲德语的小村庄生活的短篇小说集当时受到读者追捧,许多读者一口气将这本书读完。在这部短篇小说集之后,穆勒在罗马尼亚发表了小说《暴虐的探戈》。由于她多次对罗马尼亚政府提出批评,并且担心秘密警察的侵扰,穆勒和她的丈夫离开罗马尼亚移居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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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发表于 2009-10-25 23:45:21 | 只看该作者

re:同学私语中: 看着像老巫婆,写这种文章也...

同学私语中: 看着像老巫婆,写这种文章也说的过去啊。
继续:       不是德国人啊,原来是罗马尼亚的,所以呢。。。。
继续:       当局。。。。移居。。。。  谁把这篇放语文课本里来的 !
             嘘,听说是T版。。。

燕老师:同学们,安静了,听第三题,家庭作业:

3.  从民族文化角度,大家分析一下小说里的环境,历史条件,他们和吉普赛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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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6 08:25:37 | 只看该作者

re:我贴穆勒小说的那天,自己都没看完,呵呵。...

我贴穆勒小说的那天,自己都没看完,呵呵。

贴出来的第一动机,是给大家看看写成这样的小说,会挑战我们多少既有的阅读偏好和习惯。

中学时候看小说,知道好的小说是有好的人物和故事,基于这个,要描写得好,比如《梁生宝买稻种》的课文,要让学生记住下面段落中的若干个动词:

他头上顶着一条麻袋,背上披着一条麻袋,抱着被窝卷儿,高兴得满脸笑容,走进一家小饭铺里。他要了五分钱的一碗汤面,喝了两碗面汤,吃了他妈给他烙的馍。他打着饱隔,取开棉袄口袋上的锁针用嘴唇夹住,掏出一个红布小包来。他在饭桌上很仔细地打开红布小包,又打开他妹子秀兰写过大字的一层纸,才取出那些七凑八凑起来的,用指头捅鸡屁股、锥鞋底子挣来的人民币来,拣出最破的一张五分票,付了汤面钱。这五分票再装下去,就要烂在他手里了。……

----插一句,这篇课文现在读起来还是那么的清新感人,以至于我现在对这些段落都念念不忘。

当时写作文的目标之一,就是要能用好这么多恰到好处的动词,写好细节。这个阶段我干过现在想起来不可思议的是,竟然看完了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

到了高中的时候拓宽了一点眼界,看了张贤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懵懂地知道,小说不但是讲故事,还应该讲人性。

在后来看一堆汪曾琪的小说,懂了点所谓语言的节奏,也是很重要的;写作时候心里的那个调调,那个状态,是很重要的;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写出来的东西要有趣。以前阅读体验,似乎把东西写得有趣是一件没出息的事情。

再后来上大学后,文学评论中的字眼儿开始满是“意象”、“张力”这些了。感时髦嘛,于是就看苏童余华昆德拉这些。

工作之后就看得少了,印象中仔细读过的就是铁主席的《大浴女》,觉得写得惊心动魄,看完之后有些high。

然后听风格多年始终如一的王安忆在那儿说:小说首先要讲好故事。不过,她讲的故事比如《富萍》,我好些年前买来的,放在书架上一直没看下去,翻了前两页,发现要下决心看下去比较艰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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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发表于 2009-10-26 08:31:59 | 只看该作者

re:我晕了,傻了,怎么看来看去都不太明白呢?...

我晕了,傻了,怎么看来看去都不太明白呢?我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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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发表于 2009-10-26 09:49:09 | 只看该作者

re:t版的阅读体验好开讲座啦。王安忆的故...

t版的阅读体验好开讲座啦。
王安忆的故事我最喜欢的是《长恨歌》,不过王那一代由于“破”得太厉害,对旧上海的面目情绪已经非常隔膜,所以她写的旧上海不十分真切,像演电影。
到了陈丹燕这一代上海作家,终于经由采访、口述和实地的复古,触到了旧上海的气味和脉搏,只是有点稀薄。
今日海上既不出闻人也不出作家,而盛产“大师”与“钩子”,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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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发表于 2009-10-26 10:16:19 | 只看该作者

re:中学的时候因为作文写得好,老师让在校课上...

中学的时候因为作文写得好,老师让在校课上谈谈语文学习的经验和心得。那时候懵懂得很,有什么就说什么了。啰里啰嗦一大通,其实可以归结为一句话:好读书不求甚解。

后来班主任把发言稿交由一位据说是市级优秀语文教师点评,然后告诉我:“你的这些东西观念是不对的,学语文一定要打好基础才行。”

我当时心里嘀咕:那为啥“基础扎实”的同学写文章不如我?

好在那些分析啦段落啦中心啦,对我也从来不是什么难事,也就不去深究了。

N年后,看到韩寒同学的一段话,大意是“学校语文学习对写文章没用”,遂豁然开朗。

对了雁儿,我认为海上单是有个韩寒就已经很炫了,何况还有陈丹青,还有沙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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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发表于 2009-10-26 11:48:05 | 只看该作者

re:姐姐说的几个人都不错,但是貌似他们写的跟...

姐姐说的几个人都不错,但是貌似他们写的跟上海这个城市本身没什么关系的啊。像韩寒,就放在哈尔滨一样成名。
陈丹青你要说他是作家他可能以为你在骂他。
沙叶新是剧作家。我觉得上海的历史特别富于戏剧性。但没有表现出来,还不如香港人拍老《上海滩》,倒有似非而是的怀旧调子。
跑马跑马,不放过任何机会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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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发表于 2009-10-26 12:25:50 | 只看该作者

re:那啥,雁儿啊,出什么人什么作家都是要有大...

那啥,雁儿啊,出什么人什么作家都是要有大环境的。张爱玲有张爱玲的大环境,王安忆有王安忆的大环境。目前的大环境就是出韩寒的。而韩寒一定会出在上海不会在哈尔滨,这和整个城市的气质底蕴一脉相承。至于上海本土题材,过去那些可以写的已经写得差不多了,目前的状况是没什么可写的,所以暂时也别指望了。
咳咳,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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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6 12:58:14 | 只看该作者

re:要说韩寒不是上海的“特产”,S斑会动感情...

要说韩寒不是上海的“特产”,S斑会动感情的,呵呵。好理解好理解。

很喜欢韩寒和陈丹青。陈丹青写的东西,我个人就觉得有一点不是很舒服,其他都挺好。这一点是,他有时候为了句子的节奏,发明些四字或几字的词组,或者是用生僻的字眼,显得不是很自然,有些刻意。比如《退步集续编》中《文化牌》有这么一段:

谢幕时,照例有位丑角请全场起立的观众等一等,收起滑稽了三小时的表情,飞快请求大家为艾兹病之类慷慨捐款;散场时,剧院门首照例由几位貌最美、腿最长的女演员——算上高跟鞋差不多一米八几的个儿——各据要津,匹妇当关,高举募捐的纸盒,在拥挤人流中像开屏的孔雀般挺立着,艳光四射,翼翼矜矜。

上面段落中的“匹妇当关”显得生硬,“冀冀矜矜”又太生僻(至少我只能猜猜意思,字典里查不到)。

----其实也就是因为喜欢,才挑剔。陈丹青的书我好像买得比较全。



沙叶新是个有赤子之心的人,也是个有趣的人,能演“四喜丸子”的人当然是有趣的,呵呵。他也是含泪大师咬牙根的人之一,我知道点经过之后,就更加喜欢沙老了。他老人家癌症恢复得还不错,祝他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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