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碎片:一些前世今生的事
这个星期儿子放春假,我也只好休了假陪着,心想着有些早就想着的事,正好能落实了吧.有时侯脑子里飘过些往事,想起来真的不敢相信那原来也是我经历过的事,不是因为时间太久了,而是因为恍若隔世,过去的生活和今天的世界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记得很久前,看到 “小松糕”高小松为他那个著名科学家的外公写的一篇悼词,文采很不错,就寻根问底看了他的几篇博客.其中有一篇写他和郑钧的友谊,说八九年他从北京到杭州,在杭州武林广场见一英俊青年,挥斥方遒,激扬文字,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郑钧.
我觉得高小松夸了点张,尽管那时候郑钧也热血,但是还不至于跳到前台去.他也确实当了什么自发组织的 “副部长”,我知道因为我那时候在杭州教书,他是我那个学校的学生.那是个小学校,象我那样的年轻助教没什么专业学问,自己觉得误人子弟,平时也就和学生们没什么隔阂.在那个非常的时期,那些从深山沟里好不容易调回江南的老教师们,深知政治的翻云覆雨,一个个不露声色,而年轻人中那些太野心的,太狂妄的,或者是太好奇的,就一个个跳了进去.我应该是属于那第三类的吧.
趁着学校乱哄哄的,我偷偷去了北京一星期,里里外外走了看了,越看越糊涂,总觉得有高人在煲一锅靓汤,只是不知道学生们算是汤里的肉呢,还是打底的骨头.头昏脑涨地回来后,本来看看学生们也疲了,没想到那某月某日后,北京是安静下来了,外地的又闹腾起来了.
有一次,由我相识的学生介绍了,我和郑钧第一次碰面,来的还有个 “部长”,原来是他们听说了有人在挑唆去杭州磁带厂堵门,不让工人们上班,要他们罢工.部长们拿不定主意了,就想找些年长些的人问问.还有人真把自己当成五四青年了呢,我答应他们去那边看看,心里想的也是如果有自己班上的学生,就先拉他们回来再说.
后来大家也就一直各忙各的,一直到了第二年,组织上开始清查时,我赶紧给他提醒,说我们可是自发地抵制过有人想挑唆工人罢工的,组织上问起来,千万别不好意思不讲啊.
审查一直吊了两年的神经,最后我是被免于处分,代价是参加 “社会主义道路基本教育工作组”下乡三个月,而郑钧呢, 有一次无意之中听到院里严肃的女干部在说, “看那个郑钧,长的那么精神,怎么也参与进去了?”,我一听,觉得他会没事的,否则立场鲜明的组织部女干部不会说的有丝毫感情色彩的.
小伙子真也是长得漂亮.帅呆酷毙的样子.
那以后的日子大家都过的很闷,憋得我一年去了青海甘肃,又一年去了西藏新疆.回来后,我拍的西域照片很受欢迎,有一天郑钧也来了,同来的还有他们一起玩乐队的李钢,后来郑钧去北京北漂时,就是住李钢家的,他在第一张唱碟的封底还提到过李家.他们看了照片,小伙子都很向往, 郑钧说,这辈子怎么也得去趟西藏,不过后来他去得就比我风光多了.
我给了他们几节拉萨带来的骷髅项链,他们一直戴了很久,我对郑钧说,我还没听过什么好一点的摇滚乐呢,有机会带点过来.后来他来了,帮我录了崔健的音乐会和一些英文的歌,我好象还留着只是很久没打开过了.
那天晚上, 郑钧抱了吉它来我宿舍,说是有些新歌要不要听听,我是个音盲,但是我听班上的女生们说, 郑钧现在在搞乐队唱歌,还唱的不错的.所以那天夜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听着郑钧在唱他的歌,好象那些歌后来也没流行开来,或者还是原生态时期还没点化过,但是我听了很入迷,在那个孤寂压抑的夜里,好象突然间音乐给心灵洗了个干净.我那时抽烟很凶,我还有个很大的海螺,就是做烟灰缸用的,每天能积半缸.昏黄的灯光里青烟袅袅,现在回想起来真有点神奇的感觉.我从来没能回忆起来那天他到底唱了些什么,但是我敢说那时候我就知道了这小伙子一定能唱出名堂来,我听不懂音乐,但是我能听到一个年轻人能那么沉醉地忘情地想把自己的感情和梦想用歌声唱出来,.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我们周围才华横溢的人不少的,但是要成功光有天才还远远不够,他还需要能捧出自己的心来燃烧.我知道郑钧就是我知道的这样的人.
转眼第二年,他们这一届毕业了,有天我碰到郑钧,他说正在办休学一年,想去北京学音乐唱歌去,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面了.后来又是匆匆两年过去了,九二年秋,我正好拿到了赴美签证,在单位里闹着辞职的事,突然看到了已经毕业的孙锋也在校园里, 孙锋现在是郑钧的老婆,那时还是女朋友.我问她怎么毕业了两年又回来了,原来她也是跟着郑钧在北飘呢,组织上分配的地方早也没去,这次就想能把户口换个地方.
孙锋告诉我, 郑钧到北京后,很幸运地和原来唐朝的制片人挂上了勾,现在正在录唱片呢.我让她给郑钧一个口信,因为我年底也要走了.临了,我和孙锋开玩笑说等郑钧出名了,你还跟他吗?那时那些疯狂的女歌迷还不把他抢个粉身碎骨?以后还可能吸毒呢,你迟早回头从良吧.孙锋笑笑,没接我的茬,估计是内心坚定不可动摇.我能和她这样开玩笑,也是我认识她.这也是个奇女子,做起事来一扎到底,泼了命一样,她刚来时,让她做学生会副主席,她太投入了,却没想到自己一年下来功课给挂了几门红灯,只好留级了.以后看到她,总是一副抑抑寡欢的神情,但是没想到她一见了那个台上唱歌的郑钧又一头扎进去了.
好象现在孙锋和郑钧已经有个女儿了吧,我印象中也是没听说过郑钧有什么绯闻吧.有人说那只<<灰姑娘>>就是写给孙锋的,我也觉得有点象.这兄弟也是有情有义的,他外婆是个很虔诚的基督徒.
后来有天,宿舍转达室里的老头来叫,原来是郑钧从北京打电话来,我们两人都很高兴,他给我讲了些录唱片的事,我也是正好要出国,两个人都是有一段新的生活摆在面前,
尽管以后各人的道路不同,但是,当我们还都年轻的时候,谁也不会去注意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叫自闭症的恶魔,我们就象是当年那个小毛站在长沙的橘子头,虽然没有激扬文字,但也是挥斥方遒.等自己的年级越来越大时,也知道了为什么老人们会那么地恋旧,把中学大学校友会看得那么重,我想这是因为他们现在都明白了只有那个时候,大家才是站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以后的道路就很难相同了,就象有的人名字可能天天上娱乐新闻,有的人天天上自闭症网站.
很久前,我老婆说, “听说郑钧现在在纽约啊”.
我呛了她一鼻子灰, “郑钧和我有关系吗?”
郑钧只和我的前世有一面之缘,和我的今生却没了任何关系.因为我现在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主题,一个目的,一个任务,一个兴趣.我不说你也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