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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采夫:谁的人生没几个故事
前几日,去中关村的海淀剧院去听了罗永浩的演讲,身份是亲友团,只是忘了做个牌子。第二天起来写了一条微博:“我恨罗永浩,昨晚海淀剧院听了他演讲,半夜没睡着,除了肚子疼(可能笑抽抽了),竟然又被唤醒了两个早已沉睡的小梦想,一个是做门小生意,比如开个书店,一个是练习演讲,以备未来有一天,能靠脸蛋和口才当选通州八里桥地区的议员。曾经以为人生真的这样鸟,平静的心拒绝再起浪潮…….”
罗永浩是个有着原始生命力的家伙,这个深度理想分子与这个社会的脾性格格不入,却以一身荒蛮之气成为世俗眼里的“成功人士”。他的励志传说早已经为大学生们熟知,最好玩的一个是,他创办老罗英语培训的时候,正为资金一筹莫展,一个发小从非洲飞来,给足了所有的钱。他问发小为何这么轻率信任,那个发小讲起他们小时候的事,他们中学时流行传看“毛片”,很多人为了贪小便宜,把自己的一整盘分录成5小盘,去换别人的5个整盘,但老罗跟他换盘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他自己的毛片是整盘还是小盘,如果是小盘,会用自己的5张盘换别人一张盘。
发小说他那件事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所以要给老罗投资。老罗说“这就是人格的力量”。我在台下嘀咕,编的吧!这厮怎么有那么多故事?每个牛人干成事的时候,为什么总有故事里的事登门拜访他们?刘邦造反之前一定得斩条白蛇,陈胜吴广得挖着个“陈胜王”才敢起事,洪秀全要梦见上帝,赵匡胤得披条黄袍,好吧,你们剽悍的人生都不需要解释。
从海淀剧场回家之后,在那个羡慕嫉妒恨的夜里,我静静回忆了一下自己毕业十年来的道路,到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大哥其实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啊,谁的人生没几个用来吹牛的故事呢,而且老罗已经38岁高龄,以你34岁的青葱年龄,等到老去之前,还是有机会对着九百多听众吹一吹牛的。
我对自己最为景仰的是,毕业十年干了十份工作,而且最近六年是在一家报社度过,你就可知道毕业后那几年,我是一个如何不折腾不成活的孩子。
其实大学里面已经打了第一份工,那年大三,记得中国驻南斯拉夫的大使馆被美军轰了,全校同学去大街上游行,宿舍的兄弟声音嘶哑地给我现场直播,我正在北京一个建筑工地上挥汗如雨。
那个工地在中国传媒大学里面,我去本不为打工的,我要考一位教授的研究生,他叫黄升民。结果那是暑假,怎么也找不到他老人家,盘缠眼看花光了,就去工地找工头求职,工头任命了我平生第一个职位:“小工”,搬砖和泥拉板车,每天18块钱。干了一个月,我从一个肥哥成为黝黑的型男,瘦了20斤,一个月结束,给导师写了封信,说寻老师不遇,洒家去也,也算曾黄门立雪过。然后去找工头讨薪,工头拍着肩膀说大学生了不起,给了几十元路费,和一张白条,让我过年去他家里取,还要了我电话以示诚意。
后来的故事是这样的,我刚到家没几天,有电话从北京打来,说是黄升民老师指示,让我收拾包裹再次北上,他要见我。原来他暑假去办公室,竟然收到了我的信,马上到工地去找我,真不愧为广告学界的大师,还让学生写了寻人启事贴工地上,最后找到工头问着电话,于是我又回到学校,和他的学生们住在一起,成了他课题组的一个助手,月薪五百。
这个故事有一个光明的尾巴,暑假结束的时候,黄老师对我说,想让我大四在他的班里上,成为他的学生。那样考他研究生……嘿嘿。但是令我吃惊的是,我拒绝了,我记得原话是这样的,“谢谢老师,我知道北广的广告学中国第一,我们郑州大学的广告学我才是第一届学生,我得回去,我要回去振兴河南广告业!”
我靠,我靠,我竟然是这样的人性,一到关键时刻,就成了一个言不由衷的大尾巴狼!我苦苦找他几个月,难道是为了对着他吹牛逼的吗?我看到了黄老师脸上的笑容,好吧我知道我幼稚到家了。我揣着自傲自恋与自伤回到母校,在班里讲起这个感人肺腑的故事,老师的表情满是赞赏,但同学们的眼神告诉我,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伯夷。
但是,这难道不是一个故事吗?尽管听上去比老罗的“毛片”还像编的,但他真的是我的人生经历,是我的第一个职场传说。这个故事对我的一生非常重要,它给了我难以置信的自信,从此我就知道了,无论你是一个多么傻的孩子,只要你去做了,然后再搭上一点点好运气,你就可以弄成很多事,比如从广告人成为一名专栏作家,比如十年找到十份工作,比如化装成农民混进收容遣送站……..
这件事对我还有一个好处,当我对别人回忆起这段经历,他们就会称赞一句:这厮竟然还挺会讲故事。
潘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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