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Perfect Day"
"A Perfect Day",本来是闻莺自己用来描述她每星期五这一天的,因为一般学校里不会在这天布置回家作业,她放学后在学校里的课后班是她最喜欢的烹饪课,可以做点小点心自己吃吃,还能从牙缝里留点出来带回家给大家尝个新鲜,等她去了学校外的课后班,一般那里总会办个小派对,再放部电影,可惜一般她的电影会看不完,因为我得去接她上钢琴课,所以她自定义中的"A Perfect Day"到我这里就结束了.
这个概念也很快地被闻森引进了,尽管闻森没有他妹妹那么丰富的内容,但是闻森学校里也是那一天不留作业的,下午就是他们的Club time,如果没有自己的兴趣小组的话,就可以由着自己玩,本来闻森是容许带他的DS去学校玩的,但是最近因为他犯了几个错被我剥夺了权利,我还是希望在学校里他有难得的机会至少能和其他同学一起玩,所以即使不能在学校里玩电子游戏了,闻森还是很高兴的,而且因为回家来没有作业,我还会在家里容许他毫无阻碍地玩一两个小时的电子游戏,我们再一起去接妹妹去上钢琴课,所以对闻森来说,这星期五也能称为他的"A Perfect Day".
尤其是这个星期五,因为接下来的这一周是纽约学校的寒假,所以我们定好了至少我们可以出去玩三天,闻森和妹妹最想去的是马可家,本来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这星期是不是在家,一去电话说是在,闻森就激动地冲过来冲着电话喊,"Yes,yes,absolutely yes!",我们也有段时间没去了,上次好象是感恩节,一月份他们家从国内回来后,我们在纽约聚了一次,因为那次聚会时间太仓促了,大家商定二月份总统节这个周末我们再聚,所以这假期的第一站就是马可家了,他们家的两孩子们也一样地盼着.我们再计划在马可家以后,再去那个室内的水乐园玩一天,这个小假期就差不多了,因为我们还得回来上班.
所以本来这个星期五是再Perfect不过的Day了,但是星期五一清早,老婆急电,说是闻莺病了,吐个不停,看起来是那种叫"肠胃流感"的,估计至少她得吐一天,即使好了,也不能保证那个病毒不会转移到别人那里去啊,尤其是他们家有老的有小的,所以我们立即要把预定的酒店退了.那天闻莺自然是不能上学了,等我赶回家,老婆说好不容易地把闻森说服了,送上了校车,因为闻森一看这个计划眼看要变卦了,坚决反对,少不了小闹一场,但是早上时间紧,他妈妈肯定是赶紧编个话,让他放心地上学去,但是我知道这事情还远远没解决,回来后得小心,自己也得控制自己的脾气,还得抓住教育的时机.
如何来调节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一个满怀的希望突然不由分说地破灭之后,怎么来认清现实,怎么来克服失望,怎么来控制情绪,又怎么来心理补偿,这是一个难题,还是一个需要不断地反复不断地对待不断地教育的过程.前几天看到康淇爸爸冒了个泡,就赶紧问候了一下,所以星期五那天我也想起康淇来了,尤其是在那次他们来我家本来说好想试一试能不能在别人家过夜的,结果那天突然下起了大雪,他们不得不改变计划,仓促回家,闻森上完钢琴课回来一看她们不在了,立即大哭大闹,一个本来是满怀着的希望突然被打破了,闻森不崩溃才说不过去呢.那时候应该是闻森四五岁吧,到了今天他十一岁了,他到底长进了多少呢?如果从细节来看,当然他是进步多了,但是这个问题还在,还是需要认真地对待,过了这么多年了,可以说这一点上没有"康复"吧,但是我不急,因为这本来就是生活中一辈子要碰到的事,本来就应该活到老学到老的.
可是从特殊性上来讲,同样是一个"A Perfect Day"突然破灭,闻莺可以立即安之若素,闻森却需要大人和他自己都费不少的周折,但是这些周折花费得不会浪费,不会冤枉的.
闻森一回家,急忙问了妹妹的病情,但是他不是去关心妹妹,其实是想知道他还有没有可能明天还能去马可家的机会,我没把话说死,但是告诉他我们很可能会取消,尽管我们事实上已经取消了预定酒店,但是我瞒了一下,不把话一开始给他说死,因为如果他立即崩溃,我们就不能再接下去谈了.接着我说以往象肠胃这样的问题,一般是一天两天好不了的,所以我们是非常可能明天去不了的.闻森立即动用了他的非凡记忆力,说是有一次妹妹病了,我们还是出去玩的.我解释说那一次很可能是妹妹发了点烧,如果发烧的话,吃了一天的药,就应该会很快地好起来的,但是肠胃的话,吐了一天后,第二天即使不吐了,但是身体还需要恢复,还不能象往常那样吃饭,需要在家里做些特殊的饮食,所以出去就不行了,而且这样的病毒会传染的,我们还不知道明天我们自己家的人会不会被染上,那么我们去别人家,我们不是也要把病毒带给他们家去吗?我们肯定不能因为自己想去那里玩而把病毒也带给他们家去的.
闻森听出我的话外音来了,知道了原计划无望,立即下起了泪雨,过去这样的情况我会"让眼泪飞一会儿",毕竟这也是合情合理的需要,但是现在我不去鼓励了,我正色对闻森说,你已经十一岁了,我知道你很失望,但是你没必要用哭来告诉我,十一岁的大男孩不能再象七八岁的孩子动不动就哭,如果你能控制自己的眼泪,我们就能接下来谈谈我们该怎么办,还有没有其它补救的办法,如果你接着哭,我就不会理你了.
闻森的进步在于,他知道了自己一味地崩溃下去,对结果没有任何好处,当然也是他知道了这么多年来,只要能跟老爸好好谈谈,他总能得到让他满意的结果的,所以很快地他就抹去了眼泪,愿意和我谈.我说,一个人长大了,就知道了有时候我们碰到了让我们很失望的事情,我们是没有办法的,只好先认命,这个病毒是怎么到了闻莺身上的,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又会在什么时候消失,其他人会不会也被感染到,这些我们都不会知道的,只好听天由命,我们抱怨也好,发怒也好都是没用的,有用的是我们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如果我们实在很失望的话,我们能不能换个办法去得到补偿?用英文讲我们如何去"think positively",就象是今天他妈妈对闻莺说,你看你生病了少了很多的乐子,但是从另一个方面你正面地想,你不是正好减了点肥?----我对我老婆的态度可以肯定,但是对内容不感苟同.
再说,我当时对闻森说,我们确实很遗憾这次不能去马可家了,不光是你很失望,我们全家,还有马可家也很失望,所以我们先想个办法来补偿,本来下次在四月份的春假他妈妈是宣布不去任何地方的,因为闻莺五月份要参加州通考,她妈妈就宣布那个假期不出游,让闻莺在家准备考试,我认为她妈妈是过分焦虑了,那个考试即使闻莺一点不准备也能考个七八十,没必要整天窝在家里做题的,所以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我就引导闻森和闻莺说,我们这次不行,下次春假是我一定说服你妈妈,我们去一个新的地方去玩,本来我们没在春假安排的,但是作为补偿我一定会加一个出游的计划.这先给他们一个实实在在的定心丸.
闻森继续提问说,"那我们不出去了,是不是就是说一直在家里待着呢?"我知道这就是闻森对语义的曲解了,我们一般随便说的,"这个星期我们在家待着了",对闻森来说,他就会犯疑:"这到底是说我们只能一直在家里待着呢?还是说可以出去但是不能出远门?",知道了他这么问的原因,我就明确地跟他说,我们不出去了,表示我们不出远门,但是我还是可以带你去城里附近玩,闻森一听,脸色就轻松了不少.
这样的话,我就知道了还有一个问题他还会提起来,但是我没自己说,等他想起来问我,事实上是过了一些时候闻森突然想到了,过来问:"如果明天妹妹还没好,那你是不是可以带我去马可家呢?"我想我正好等着了,就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们是一家人,玩的时候一起玩,高兴的时候一起高兴,失望的时候也一起失望,我们一家人一定要紧紧地团结在一起.闻森接受了,自己比划起来说,就象被强力胶粘住了一样.这时候闻莺插话说,如果那样的话,你去了我不能去,你也要想想我的感受啊? 闻莺常常就能自然而然地但也是合情合理地做起了助教.
这时候闻森已经能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了,心情已经平静了,也知道了该怎么做了.但是这时有个出乎意料的情况,闻莺说她把闻森的那个"超级马里奥"卡给找到了,这对闻森真是喜出望外,这是他最喜欢的游戏,自己去弄丢了,为此我发了几次火,进而限制了他一些游戏时间,我和他都翻箱倒柜地找过没找到,却被这个生病的女儿一下子找到了,闻森一下子阳光灿烂,很难得地主动谢了妹妹,立即被我容许可以在钢琴课前尽情地玩.闻森说,"我们尽管不能去马可家玩了,但是好的方面是我现在可以多玩些马里奥了."对这样的自觉性,我赶紧跟上大大表扬,这就是我们需要对待挫折和失望的积极态度.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我们尽量地给闻森在坏的一面的对面找出好的一面来,因为闻莺病了,今天的钢琴课就免了,闻森就得上两堂课,但是作为公平,下星期妹妹好了以后,她就需要补上,那样下星期闻森就只需要上两节课而不是往常的三节,这个安排合情合理,兄妹俩都接受;接下来是吃饭,今天是我答应了他们做炒饭的,也是我能做的饭里面的两个之一,用胡箩卜,午餐肉切丁,加鸡蛋炒,技术含量很低,也不怎么健康,可是兄妹俩很捧我的场,总是一抢而光,看得我老婆很无奈,所以我说今天你自己可以吃个够,妹妹是不会来和你分享了;再是车上的座位,按理说闻森这个年龄是可以坐副驾驶位了,但是如果是兄妹俩一起坐车,我是不让闻森坐前面的,因为那样的话,妹妹也要争着坐前面,所以干脆两个都不许,但是今天我主动提议让闻森坐前面,我的理由是万一在车上妹妹想吐的话,她可以有更大的空间,闻森就实话实说了,那吐出来的东西会很恶心的,我抓住机会说,那是很恶心的,但是你嘴里不能说,因为你说了,妹妹本来生病就难受,你说了以后,她会怎么想呢?她会更难受.闻森老实地说,这我真不知道.我接着说,很多人也不会知道,但是我们可以学的,正好,我一直想去订阅那份"the social time"的杂志,我们就这样定下来,等杂志到了,我们每星期抽一点时间我们三个人一起来读,这份杂志就会告诉你们很多这些小道理,不象数学那么难,一学就能会,但是不学的话,有的人一辈子也不能明白.
后来闻森一直就很高兴,嘴里还哼哼着小曲,不知道是什么旋律,还有就是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傻呵呵地笑着说着,连妹妹都忍不住地问,闻森你到底为什么高兴.我想这是因为他本来就生活要求很低,一两个愿望达到了就满足了,满足了就快乐了.问题是一下子满足不了的时候怎么办,这么多年了,好象看起来我们还是在周而复始地做着同样的事,不同的是我们在盘山道一样地上升,我们正在努力地引导着闻森怎么去"think positively",本来一个"Perfect Day"破灭了,但是我们还是能找出另一个"Perfect Day"来.
所以这天我也很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