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
明天我们要远行.
这次是去加拿大,自己开车去,从纽约到水牛城到尼加拉瓜到多伦多到渥太华到蒙特利尔到魁北克,再往里可能没时间也没精力了,估计就得打道回府南下回家了.这一路算下来得跑个两三千英里了,我拒绝了老婆的美意,坚持自己开车去,这一路上公路歪歪曲曲绵延万里,两边是一望无际永伴相随的森林,开车的人就无所顾忌地一路开到底,长空万里,落日熔金,美国人开车开出了风格,开出了豪迈,开出了银幕上的James Dean,开出了凯鲁亚克的《在路上》.
是不是从小就行远路,见苍天大漠,观万物人生,长大后是不是可以变得心胸开阔豪迈大气?这个我不知道,但至少在我们家里旅游成了最大的强化物,至少我们将闻森带出了家门,从一步步地从家里带到了公园,从地铁带到了火车,从飞机带到了轮船,从自驾带到了跟团,从短途带到长途,从国内带到了国外.我记得那一次狼狈地在飞机座位上给快五岁的闻森换尿布,因为他拉了一泡屎却什么表示也没有,黑夜中突然我闻到一丝异味才恍然大悟;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带闻森去沙滩,酷暑炎夏,他非要穿着袜子才肯落地,而且这袜子必须是反穿的,把毛的这面穿在外头.现在我说闻森你自己去收拾你自己的东西,玩具,书,DVD,CD,但是我不容许你带那几本你看烂的书,只容许你带一本,其它的书在旅游中你和妹妹必须看我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关于加拿大的书,这是我们旅游的必要条件,我们读那些关于目的地的书,我们带着头脑去旅游,我们把旅游中的收获放回心里.
但是那天野营准备中,看着车箱里一件件被塞得满满的,突然我心里想起了一点点往事,我在国内待到了二十八岁,我特别高兴的是直到那时我还没有女朋友,(当然除了被人踹掉的原因不说),所以那时候我多自由啊,真正的无牵无挂,家里的父母已经习惯了回来后打个招呼就行了.到了假期,背包一拎,里面东西都没装满就出门了,去那里有个大方向没有小目标,途中没钱了,可以去外地学生家里去借,找不到店家了,车站,车箱,街边,长椅我都能睡.那天我看着那满满一车的杂物,心想二十八岁的我会想到四十六岁的我吗?真好象是恍若隔世.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其实这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人和树就是一样的生命历程了,人也会象树一样,有个灿烂的季节,生命那时候可以象风吹落英缤纷一样地挥霍不忌,最后到了结果的季节,沉重而沉默,就象是我早过了那开花的季节,秃了头,婰着肚,忍受着老婆的唠叨和儿女的吵闹,默默无语装箱,小心翼翼地驾驶.我算是到了结果的季节了吗?就等着有那一天果实成熟了落地,我铅华落尽,只剩下枯枝寒鸦,到了那时我会安心地腐烂吗?
怎么这么快这一半的人生就要走完了啊,逝者如斯夫,马儿啊,你能不能慢点跑慢点跑啊,生命过去一半了,我还没想明白呢,明天还得上路,洗洗早睡吧,就让一句话来伴梦: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
So lo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