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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思念 又到清明时节, 想外公...
思念
又到清明时节,
想外公了。
我妈家是个大家庭,
兄弟姐妹十个。
记得外公80大寿那年,
膝下子子孙孙的就有近二十桌。
外公是我们当地有名的鱼苗王,
在文革那些年间也吃过不少苦。
外公为人和善,
从不与人起口角,
帮着村里人致富,
教给别人技术,
也不计酬劳。
每到旺季要干塘起苗,
干完自己家的总要帮着干别家的,
外婆总是叨叨:那个傻老实的老好人!
我妈最得外公宠爱,
爱屋及乌,我也是我外公最疼爱的孙女。
小时候爸妈在单位,
我就一直在外公家呆着。
因为舅舅们的全是哥哥,
就我一个女娃跟着后面跑,
哥哥们分两派,
疼我的,捉弄我的,
疼我的哥哥们不在,
捉弄我的哥哥就会拿个蚯蚓吓的我嚎啕大哭,
外公会立马冲出来,
扬起他的大蒲扇,
一声呵斥:你们这些打把仔欺负我阿妹!
然后哥哥们哄笑跑开,
外公一把搂我进怀里不哭不哭,
那些年代白衬衫的柔软的味道,
尽管过去了数十年仍仿若昨日,
幸福和安全感,难以言喻。
外公最喜欢领着我到村头的小市场,
买吃的,买喝的。
一蹦一跳拉着外公,
外公总是语重心长地说:阿妹,不要画眉跳架,女孩子要稳重!
外公从不给人添麻烦,
也从不在女儿家留宿,
他认为,老丈人住女婿家是会给添天大的麻烦。
外公爱听老粤剧。
那些年的老式录音机咯吱咯吱,
《一代天骄》《昭君出塞》。
昏暗的灯光下,
外公摇摇他的大蒲扇,
我趴着睡在前堂厅,
外公时不时哼上几句,
我睁眼闭眼间,
那情景又是怎样的一种安详。
渐渐地,我长大了。
小学了,中学了,大学了,工作了。
每一个阶段,外公都见证,无比欣喜。
外公把手艺教会了舅舅们就退休了,
那时候也开始身体大不如从前,
胃药一直没停,
人日渐消瘦。
我一直心疼地一再叮嘱:外公,您要保重身体!
外公总摆手说:外公没事,外公没事。
就这样又过了些年。
每年我回去,必定在外公家住上两天。
像个孩子,还拉着外公的手,
却不经意发现,外公已经瘦小的像个孩子了。
那一年,外公病重两次。
我来回奔波了几次,心如刀割,泪流不止。
最后大人们见不得我这般,
还是瞒了我病情,告诉我:好多了,能吃了。
最后瞒不住了只有通知我,
连夜三百公里赶回,
就算飞速狂奔到家已是天泛白,
外公已离去。
已过世的老人只能抬出祠堂。
赶路的我没顾上哭,
到祠堂间我也没哭。
只觉浑身冰冷,
一进祠堂,
跪地泣不成声。
我记得我只说一句话,
外公,为什么不等我。
那一夜,守灵一夜。
出殡那天,大年初三,
阴雨。冰冷。
祖上规矩,
女儿外孙女送终不过桥。
看着远去的外公,
我最终只能跪地磕头,
谢他老人家这一辈子对我付出全心全意的爱。
教会我善良。
外公过世已多年,
我却一直无法释怀没有见最后一面,
所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能原谅自己,
甚至不能去回想那些画面。
今天像打开了记忆阀门,
一吐为快。
外公,
我还学了一首粤剧,
就是为了哼给你听。
可惜你再也听不到。
即便如此,
我还是要唱。
您记得听听。
落花满天蔽月光
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帝女花带泪上香
愿丧生回谢爹娘
我偷偷看 偷偷望
佢带泪带泪暗悲伤
我半带惊惶
怕驸马惜鸾凤配
不甘殉爱伴我临泉壤
……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2015-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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