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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的时候,儿子启程去青岛以琳训练。
随之而去的是他心爱的大龙球、蹦蹦床、滑板车、卡片、玩具、衣服,一箱箱都被打包运走。
送走儿子后,忽然发现没有这些,三室一厅顿时空旷,冷清的象伫立在冬天旷野里的几根水泥石柱,暖气依然很足,但是每次下班后打开门我总是觉得彻骨的寒凉。一边擦着儿子的电子琴留在桌上的印子,我一边想,原来五年来,我看到的满室丰盈都是来自儿子慷慨的馈赠。
没有了儿子的身影和声音,我总感觉到这座房子好像失去了灵魂,变得不再饱满,那些像儿子的玩具、物品一样五年来在这房子里无处不在的气息正在逐渐散去,鲜活的气息日渐稀薄,幸运竹、幸福树和儿子的小乌龟都奄奄的垂着头。
房间不用再每天等儿子睡觉后收拾打扫,每天早晨也不用早早起床冥思苦想是做煎鸡蛋呢还是煮虾皮小馄饨。儿子走后,我曾计划最初的两个周每天出去逛逛街,随意去商场里试穿衣服,好好补偿这五年来我晚上一直待在家里的损失。更大的计划是好好泡一杯茶,浏览网页写写东西,多写点文章,争取能挣点稿费补贴一下家用。可是三个月过去,我逛过许多条街,并没有发现自己五年来一直向往的那些衣服。我写过许多文章,可是数量并不比儿子在家时我偷空闲忙写的更多。更多时候的,我深夜坐在微机前,忽然听到隔壁的房间里有一点轻微的声响,就会习惯性的跑过去看一下。就像很久以前,我一边躲在书房里写文章,一边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儿子是不是忽然中睡梦中醒过来,发现我不在身边而发出的急促的叫声。
儿子去青岛的第三个月开始停暖,倒春寒寒冷刺骨,那十几天里我经常坐在房间里瑟瑟发抖。我忽然想起儿子在家的时候,每年也都有倒春寒,空调在儿子回家前早就提前打开,每天晚上,我和儿子裹在厚厚的被子里,象一只温暖的蚕茧,热乎乎的儿子是最大号的暖宝宝,小小的身子蜷在我的怀里,不时有温热的鼻息扑在我的脸上。每天早晨六点起床打开空调,准备早饭,七点的时候叫儿子起床,房间就变得很暖和,和儿子一起吃完热乎乎的小馄饨,然后儿子去幼儿园,我冲锋般的去上班。因为有了儿子,好像房间一直都很温暖。
很多时候觉得自闭症的儿子也许一生不能自立,他一生就要这样偎依在我的身旁,而这种偎依经常让我觉得生命有不能承受之重。我也经常反复拷问自己,我有好的工作,我有好的头脑,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健康正常的孩子呢?
可是儿子走后,我又发现做为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儿子是残疾的,其实我也不是正常的,为了方便他的偎依,我自己的某一部分也早变的和他一样的残疾,只是我们这两种残疾,互相呼应,合在一起,是一个完美的圆。
虽然儿子不会很多言语,很多时候只能简单的唤我“妈妈,妈妈”!因为简短,我一直觉得那是儿子最浓烈的感情凝结。
那一声声呼唤让我找到了人生前进的坐标,也让我感到了心底的暖,为了不断的为儿子支持下去,我不能迷失,不畏寒冷,不敢沮丧,我一定要像一只最勤奋的蚂蚁,心甘情愿的背负着这座温暖而沉重的小山一路向前。
这样漫长的人生,亲爱的儿子,让我们相互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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