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可疑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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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几年前在一个台湾网站上载下来的帖子，尘封了很久，今天意外发现，可能会对大家有帮助，只是时间长了，找不到出处了。这是一个专业医生的帖子。帖子中的学习障碍主要指自闭症。“国内”是指台湾。

可疑疗法

每次学习障碍讲座的座谈时间，总会有家长希望专家提供能治疗孩子的「疗法」，或是询问有关某某疗法的疗效问题。这些疗法大多是流行于坊间的偏方。有些家长经验老到，不但试过多种疗法，而且还继续在搜寻各种新的疗法。
这样的现象其实隐含着两个意义，第一，家长很难承认孩子的不同是无法疗愈的，因此寻求各种可能的疗法来「治疗」孩子。第二，至今还没有任何一种疗法真正有效，家长才会不断探听新的疗法。这使得学习障碍几乎像癌症一样，充斥着可疑疗法。
家长们爱子心切，勇于尝试宣称短期有效的可疑疗法，其心态是可以理解。因此只要有人提供疗法，家长均趋之若鹜。这些疗法大多收费高昂、疗效可议，且占用了学障儿许多无谓的时间。究竟这些可疑疗法值不值得尝试？专家的看法如何？本文希望和读者们一起来检视这些可疑疗法。也希望学校的老师们对这些疗法更了解，以提供家长们咨询时之参考（一些可疑疗法事实上往往是经由学校老师推荐给家长的）。

什么是可疑疗法？
一般说来，学术界的研究需要经年累月，常令家长有缓不济急的感觉。且研究结果和资料常常是刊登在学术的专业刊物中，家长们并无法得见。因此坊间在家长的急迫需求下，常会出现一些连学术界都不清楚的疗法。这些可疑的疗法和药品的偏方一样，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
第一、这些疗法总是先从流行媒体中被报导出来，例如报纸、非专业杂志、电视节目等。而从未在严谨学术刊物中发表。
第二、这些疗法都没有经过学术界的检验，或即使经过检验也受到质疑。
第三、这些疗法都没有可信的实证研究数据，仅凭口述式的例子来说服家长。
第四、这些疗法没有完整的配套措施，仅提供一、两个孤立的策略就宣称可以帮助孩子。
学习障碍领域可疑疗法的充斥，不只在台湾如此，就是在美国也是非常严重（事实上台湾的可疑疗法大多也是从美国进口的）。因此美国讨论学障的专书或学习障碍协会的文宣品都一定会提到这些受质疑的疗法，以警惕读者不要轻易的尝试。检视这些疗法，都有一些脉络可循，创始者大部分着眼于学习障碍者某一方面的特质，而做出疗法的设计，有些像瞎子摸象，都经不起时间和实证的检验。下面分别介绍一些美国曾经出现过的疗法，以及风行国内的相关学障疗法。

国外篇
以下疗法在国外文献中被普遍认为属于无效疗法：
1. 视知觉和听知觉的训练
我们在前面几篇提到学习障碍在早期有两大派别，一是知动学派，一是语言学派；这两大学派也发展出不同的教育疗法，视觉缺陷学派提出了视知觉疗法，而听觉／语言缺陷学派则提出了听知觉训练疗法。
视知觉训练有各式各样的方法，例如：教孩子练习在五线谱的中间画线或是走纸上迷宫，以改善学障孩子的视动协调能力，并宣称这样可以改善孩子的学业成就。然而这训练是否可以改善视知觉的能力？再者是否可改善孩子的学业能力？多位学者的研究先后指出，此种训练对阅读或其它学业能力的改善是无效的。
听知觉的训练和视知觉的训练有些类似，治疗方式也不一而足，例如训练孩子听录音带，录音带中将字拆成音节分开念，再将之合在一起发音。或是要孩子在背景杂音中分辨字、或是聆听一串数字再将之写出等。但实证研究也显示这些训练都无法帮助学习障碍的孩子。学者甚至根本质疑，在我们已知的认知能力中，是否存在「知觉」这种独立于智能、语言能力、视觉之外的能力？

2. Patterning
这是由物理治疗师多曼(Glenn Doman）和教育学者得拉卡图（Carl Delacato ）发展出的疗法。主要是假设学习障碍是由于脑伤影响了肢体、视觉、听觉和触觉的神经结构，而导致知动和语言的发展失常。
其治疗方式为摇晃、倒置孩子、以亮光刺激眼睛、叫孩子爬行、用各种材质刺激皮肤、以声音刺激听觉等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至今看来很奇异的方式，如在氧气罩内呼吸（声称可以促进血液循环）、限制流质、盐和糖的摄取（声称可以减少脑脊髓的产生）。
此种疗法曾大为流行，因为1960年代，美国小儿科学会和其它的机构都宣称这种疗法有效。但1982年美国小儿科学会重新正式声明其疗效未经证实，这是无效的疗法。

3. 视觉训练（Optometric Visual Training）
此种疗法认为学习困难──特别是阅读障碍是导因于视觉损伤，因此发展出一套复杂的视觉测验，并以视觉训练来改善视觉能力。
在美国这种疗法也引发不同专业之间的争议，通常眼科医师并不赞成这种疗法，而验光师比较相信这种疗法。有时家长在两大专业团体的争议中无所适从。
正统的眼科医师一般会建议家长寻求特教支持，因为阅读是非常复杂的历程，其牵涉到脑部的功能，和视觉功能并不相干，改善视觉能力并不能改善阅读能力。

4. 小脑前庭失常疗法
有一些研究者指出前庭系统和学习息息相关，因此发展出一些改善小脑失常的疗法。学者Levinson写了好几本书讨论小脑前庭系统和学习障碍的关系，他提出用反晕眩的药物来改善阅读障碍症。
虽然某些学习障碍者会有肢体协调、平衡感、空间方向等问题，但这可能是其它方面的神经异常，并不一定是前庭方面的问题。前庭的功能和阅读、书写能力之间的关连性并未受到证实。且先后有研究指出，小脑前庭功能的高低和学业成就之间没有任何关连性。

5. 应用运动学疗法
有些脊椎指压治疗者大作广告，宣称他们可治疗阅读障碍症和学习障碍。并宣称只要治疗一次，就可改善阅读障碍症和学习障碍的现象。他们认为学习障碍是因为两块受损的头盖骨──锲状骨和颞骨所导致的。学习障碍是由于这两块头骨的位置不对，而使得脑部的压力不平衡，造成眼睛肌肉变短，影响到眼睛功能失常。只要将头骨的位置矫正到正确的位置，眼睛功能就会回复正常。没有任何研究支持以上的假设。

6. 听觉训练
有两位法国医师提倡此类疗法，其一称为听觉统合训练；其二称为听力训练课程。听觉统合训练的理论认为某些人有听觉统合缺陷，而使得他们听到变形的声音。其治疗方式为播放一些音乐，来扩大某些频率以滤去频谱中的其它频率。经过一天两小时，一共20小时的疗程，就可完成频率的过滤。
而听力训练的理论则是认为某些孩子失去了听到正常音谱中的一部份音。因此导致这些孩子的语言发展迟缓。此疗法使用复杂的电子仪器， 3周的疗程之后休息六周再开始3周的疗程， 这其间孩子所听到的音乐和声音都要经过过滤。此疗法因为广告打得凶，因此在美国颇有知名度。
尽管许多家长看了传单，花了昂贵的费用来接受此疗法。但是至今尚无研究支持此疗法。

7. 调色镜
海伦女士（Helen Irlen ）提出此种疗法，她认为有一种"scotopic sensitivity"会导致头痛、眼睛痒和阅读障碍症，而利用彩色镜片可以帮助此种阅读障碍类型。
因为她的观点曾出现在电视节目中，因此在其疗效尚未经证实前，就已广为流行。虽然海伦女士自己也认为彩色镜片只适用在某种类型的学习障碍者，但是在广告的快速传播下，已超越了此疗法当初提出的范畴。

8. 高剂量维他命及微量元素疗法
在1960年代，高剂量维他命被提出来可治疗情绪和认知异常。并没有任何研究支持此论点。美国小儿科学会于1976年提出高剂量维他命疗法对学习障碍是无效的。
微量元素是指：铜、锌、镁、锰和铬以及钙、钠和铁。这种疗法也是于1960年代被提出，认为学习障碍是因为缺少这些微量元素所导致。从指甲或头发中可测出这些元素的含量。同样的，也没有任何研究支持微量元素的缺乏导致学习障碍，或学习障碍可经由此种疗法治愈。

9. 过敏
医师和过敏学家均曾报导学障的成人和儿童有较高的比例有过敏现象。虽然过敏和脑部功能可能确实有关联，但目前学界尚不清楚其关连性为何。Doris Rapp和William Crook 先后著书从过敏的观点来探讨学习障碍和其它障碍。Doris 提出以下的食物可能是导致过敏的过敏原：巧克力、蛋、小麦、谷类、花生、猪肉和糖。William 则认为过敏所导致的发痒会造成行为问题，只要治疗发痒现象，就可改善学习。以上的论点皆未获得研究证实。

10. 感觉统合训练
感觉统合训练是由职能治疗师Ayers于1960年到1970年代利用因素分析的统计技术发展出来，这是一种对知动及学业问题的疗法。此疗法的基本假说是学障儿童有前庭感觉的功能失调现象，此现象为学习障碍的致因；利用感觉统合训练可去除病源促进学习。
Ayers 建立理论的主要工具是南加州旋转后眼球震颤检验，她相信受试者在旋转后眼球震颤时间的长短是前庭功能的好指针。但经过多位研究者的实证检验，前庭功能的假说和测定的工具都是有问题的，美国小儿科学会的学习障碍委员会于1985年声明：「神经生理方面的某些训练课程毫无价值，例如感觉统合治疗等。」。上这些疗法都有看似极为周延的理论架构，而理论中所陈述的缺陷也的确是大多数学障孩子都会有的现象，例如精细动作不良、视动缺陷、过敏体质和营养问题，研究也证实脑部功能的确和这些因素有关，但是治疗这些症状是否就可改善脑部功能？仍是很大的一个问号，而严谨的实证研究也多不支持这些疗法。也因此这些疗法都被归于可疑疗法的名单。

国内篇
读者们对上述的疗法，可能某些似曾相似，某些从未听闻，也可能会很讶异某些国内颇受家长认同的疗法居然是可疑疗法。事实上，哪些疗法被引进，端视引进的学者是在哪个年代、哪个州喝的 .洋水，目前一般奉行感觉统合疗法者一般是70年代或留学于南加州的学者。
虽然某些疗法未被引进，但是老师或家长们还是需要了解，以免过时、受质疑的疗法引进时被误导。国内的可疑疗法种类不如国外多，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感觉统合疗法长期来在台湾蓬勃发展，已深植在一般人的观念中，其它疗法很难取代。以下就国内盛行的感觉统合疗法以及知动疗法作一探讨，并将影响较小的其它疗法合并探讨：

1. 感觉统合疗法
目前从事感觉统合疗法的人士都极具知名度，他们的文章常出现在流行媒体，也是学校演讲的常客，好几本有关感统的书由畅销出版社出版。在长期经营下，社会一般大众对感觉统合的观念非常熟悉，而误导了对学习障碍的真正了解，许多学校老师和学障儿的家长对感觉统合的观念和名词深信不疑，「学习障碍」一词甚至完全被「感觉统合失调」所取代。
感觉统合的盛行使得家长以为孩子的学习能力可以只靠一个策略就改善，而不知道要求政府提供特教。有些业者也自知感觉统合疗效乏善可陈，于是自行混合一些视知觉、记忆力或行为训练。为了强调密集、长期的效果，业者往往收取高昂的学费。有些家长远道慕名而来，花费大量的金钱之外，时间的浪掷也十分惊人。
感觉统合理论的盛行也影响到政府的特教策略，许多学校认为只要增设感觉统合教室就可帮助障碍的孩子，而疏忽了特教法中的鉴定、安置及辅导。创始人Ayers大概始料未及她的学说会在异域被如此的「发扬光大」，而造成学障者的权益受损注。

2. 知动疗法
除了感觉统合疗法外，比较特殊的是某氏的知动训练，在早期打得是感觉统合的旗帜，近几年又极力与感觉统合撇清，但实际上其所运用的治疗方式，也是属于早期美国的知动疗法，早经美国学界宣判无效。但因为某氏企业化的经营方式，使得某氏基金会成为国内幼教或小学老师，以及学障儿家长，最耳熟能详的治疗中心。许多家长对该治疗中心提出的理论琅琅上口，却不知那些理论和名词已是属于二三十年前的「天宝遗事」，早已被学术界认为是无效的训练，很多家长所看到的成效可能是其它原因所影响的。

3. 其它疗法
其它疗法在台湾比较局限于某个地区，并没有像感觉统合疗法这样的全面性，主要是看引进者是位于那个区，例如台北某眼科从事视觉疗法，台中某「博士」则采Patterning疗法加高剂量维他命疗法。另外还有业者收取极高的费用采心理疗法。其它偶而有家长提到中药或针灸疗法。

结语
国外近百年的研究已指出，学习障碍是神经心理方面的失常，而且是持续终身的障碍。这样的障碍不只会影响学业表现，还会影响到谋生计能、运动、活动、家庭和人际关系。目前被证实唯一能帮助学习障碍者的是有效的教学策略，并配合适当的教学安置和辅导，其过程是缓慢且长期的。家长需要认清孩子需要持久的协助，甚至可能在整个教育过程都需要协助。在任何一种宣称快速有效的疗法出现时，家长都需谨慎评估。

尽管很多疗法仅凭普通常识就可判断其无效，但是还是有这样多的家长趋之若鹜，最主要的原因是特教鉴、安、辅制度的不完善，家长孤立无援，任何出现在眼前的疗法都如汪洋中的浮木，先抓住了再说。再加上业者鼓如潢之舌，让家长觉得不让孩子接受该疗法，简直是罪恶之极。即使收不到效果，业者也以时间不够长、家长在家不够配合等理由为说辞。有些家长在同一种疗法上一试3年、5年不见疗效，还心怀罪恶感（觉得自己不够努力）。

平心而论，可疑疗法的出现并非完全没有价值，从正面来看，可疑疗法可能有以下价值：其一，在发展可疑疗法时，可能因此有附带的发现，例如目前极受重视的视觉记忆就是于视知觉缺陷研究时被发现。其二，可以节省时间不再将研究浪费在相关的观念中。但以上的正面效果，其前提为学术界必须在可疑疗法出现时，从事大量的实证研究来检视这些疗法的疗效。

我国学术界对可疑疗法的探讨为数甚少，市面上看得到的信息几乎一面倒向可疑疗法。因此家长在信息不平衡下，受害较之国外家长为烈。这两年开始有学者秉于良知，愿意站出来在媒体上提出质疑。我们希望未来对这些可疑疗法有更多的研究和讨论，让真相浮现，让家长可在更充分的信息下筛选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