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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橙妈妈,我也是一样的。父母无论是能为我们做什么或者不能为我们做什么的,他们对于儿女的心是一样的。
我从小不在父母面前长大,因为我的父亲是个右派,他不是高知、不是风云人物,不过是因为太直,指责农村的生活太差。他在24岁那年很不划算地当上了右派,结果是我们家三个子女,有二个不得不在外面长大。我的母亲不离不弃地跟着下放的父亲,又拼命保住在城里的工作,所以父亲并不一直在家。我是个多余的子女,本来母亲已不想生育,但因为身体太差,只有将我生下来。其实父亲一直有点重男轻女,我们小时候都不在他的法眼里。
我是上小学回家的,记忆中,父亲二周回来一次,他很凶,我见之如耗子见猫,反正家里的人都是怕他的,不好的事情绝不能让他知道。我挨过一次打,我偷拿了二姐的班费,她是我们家的榜样,什么都优的好女生,我则是狗屎,一个问题儿童。其实我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好奇。我在家还拿出来看,被我姐姐发现。父亲那次打得很狠,用的是皮带。他本是公安出身的,又长年压抑,比较急躁,好在我大姐用身体挡住我。父亲最恨偷鸡摸狗的事,人很忠直,估计是那些古书的影响。母亲也正因为父亲是个好人,而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在父亲的眼里,如果女儿与外人有矛盾,错的一定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受指责打骂的都是我们。这种教育很传统,不过却是有力量的。
一直到我上大学,我对父亲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只记得他平反的1979年,他写了一首《泌园春》,还裱起来挂在墙上,组织部的平反通知,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他开除党籍、开除公职,损失很大,但当上面问他有什么个人要求时,他说没有。那时,他只有45岁,但因为长年压抑,心脏不好,已提前退休,让大姐顶了他的职,因为大姐下放很多年,都无法上调,父亲心里很是内疚。我为父亲的平反,看了许多伤痕文学,可能对学习有促进作用吧。
我一直被父亲认为不成熟、幼稚,是最不让他们放心的女儿。为此我也反叛,我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所以毕业分配是坚决地去了外地,后来又流浪到深圳。
有了儿子,我才体会到为人父母的一片心。我想起父亲拿着我大学录取通知时的情景,他是那样自豪,不惜带在身边给每个人看他的女儿有多棒;他送我去的大学的时候,所有的行李都是他拿的;还有他为了能供我上大学,没有在家休养,去别的公司做财务,其实当时的工资是很低的,但他一直坚持做到我大学毕业......随着我们长大,父亲再也没有那么急躁,也越来越像个慈父了。
我儿子是个自闭症。父亲知道了,总是回避着这个话题,总是说:“这是发育迟缓。”后来他说是怕我抗不住,把身体弄垮了。每次暑假我带孩子回去,父亲总是用烧好吃的来表达对女儿的爱,我们依然交流不多,但感情却越来越深厚。他总说:“看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再这么下去,都比不上你妈了。“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用轻松的语气,甚至还会故意讲些陈年旧事和笑话,来让我高兴。我记得有一次他跟我说:“当时整他的人全都死了,当时评上右派的人也只剩几个了。我越活身体越好,就是因为我乐观。人的一生像一场梦,不可太执着。有很多事,晚上想不通,就先放下,好好的觉不睡,才傻呢。”我知道他是怕我放不下,这是他时时担心的事。
我想我多少遗传了他的乐观和开朗的性格,如果没有小时候艰苦的环境,可能我的承受力更差。
儿子的事情上,父亲的确是帮不了我太多,因为他老了,能力也有限,为此他也找我谈过。他总是安慰我说:“越越是个慢才,老实人有老实人的优点。你看你二姐的那个儿子,人灵光,但不受约束,以后说不定还走斜路呢。”我怎么不懂父亲的心意呢。
我觉得很对不起父亲,因为他每年都要犯一次病,而那时我总不在身边。而每个周末我打电话回去,父亲总是说:“我们这里的日子多好,你在外面受苦了。暑假回来我请你,老爸有钱。”我想:我自己又给过父亲多少关怀,为他做过多少事呢。
上个夏天,我要离开老家的那天,父亲的痛风发作,我第一次有了陪他的机会。我从来没有跟父亲亲近过,现在却因为要照顾他而亲近起来,我扶着他,陪他上医院,这时我觉得自己才真正像个女儿的样子。那天他刚打上点滴,我就必须去赶车了,心里有着万分的遗憾。
我和父亲一年只有一次见面,每一次我都觉得他们又老了一点,父亲的背更驼了,母亲的皱纹更深了。这时,我的心里都异常的酸痛。做子女的,为年迈父母不能做什么,而让他们为自己牵挂,这是什么样的滋味。
父亲的愿望是再去一次香港和澳门,我想今年或者明年,我一定陪他们实现心愿。
我盼望着暑假的来临,因为我马上要见到我年过古稀的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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