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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驶上了沈海高速,这条高速我们来来回回走过多少趟,已经数不清了。
MP3放着歌: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本来要去三清山的,春节前几天,网上提示还是“封闭道路”,所以改变目的地,到黄山。
这么罕见的大雪,岂可不看。这次全国雪灾,福建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福建的电网也完全是孤岛状态,自给自足,所以我们对雪灾都没有什么概念。
快到宁德的时候,提示前方修路,需要绕道行。下高速,在宁德转了一圈,正月初一,饭店都还没有开张。油麻菜说,手上没有T版和星晴电话哈,要不还可以会会。是啊,谁想到我们会在宁德停留呢。
继续上路。在各种名字的高速间绕来绕去,小玄喜欢辨认那些牌子,可是坐久一点他就不耐烦。从前他总是要问,还有多久就到了?一遍一遍地问,你给他看高速书,跟他解释距离都没有用,弄到最后你懒得再搭理他。
所以这次一出门,我就和他约定:一天只能问三遍“还有多久”,超过三遍,妈妈概不回答,同时推迟去北京的行程——这个对他最有杀伤力。
天渐渐暗下来,路上焰火不断。空气中弥漫着节日的味道。
到浙江上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了。找了小旅馆住下。
油麻菜说,这样的旅行对自闭的孩子特别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达什么地方,不知道什么时间,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永远未可知。对刻板的孩子们来说,这真是极好的强化训练。
确实是这样,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旅行之后,小玄越来越沉着,抱怨越来越少。好比这次,晚上9点才吃晚饭,他也只是咕哝了一声:太婆这会儿都睡了吧? 还记得3岁时,我们上雁荡山,沿路带着他的小痰盂上路,就因为他不肯上人家的厕所。
黄山真是很美。尤其是冰雪覆盖之下,到处是那么洁净、轻灵。天气也格外好。我们在福州已经忍受了将近一个月的阴霾,在这里居然见到久违的阳光,阳光照在冰雪上,亮堂堂的,虽然冷得刺骨,心里却又温暖又快活。
背着包终于爬到了白鹅山庄。宾馆前台小姐让我付1200元现金的时候我有点发呆。油麻菜把我的钱包倒个底朝天说:老婆,带着这么点钱你也敢出门啊?我说,网上明明说可以刷卡啊,我有好几张卡呢。那个小姐吃吃地笑:就是我们宾馆还没有连上网的。
小玄在旁边看着我们,小脸很紧张。
油麻菜开始浑身上下摸,一下子摸出了六七个红包,一边往外倒钱,一边说:感谢外婆、感谢姑姑、感谢奶奶、感谢太婆…… 小玄说:这是我的压岁钱!我安慰他,妈妈以后还给你,现在我们要住宾馆。
小玄总算没再计较,住不到宾馆对他来说更可怕。
运气还是很好的,因为担心大雪不安全,香港那边的团队全都退团了,所以才有房间留给我们,而且还是可以直接看到日出的房间。要不然我们一家三口真的只能在大堂里坐到天明——不知道这样子对小玄是不是更好的训练?
宾馆的暖气和热水供应从晚上6点到9点。零下10几度的温度,小玄说:妈妈,怎么我的脚趾头这么痛啊?
漫长的冰冷的夜是有回报的:清晨,太阳在千层山、千层云海之后露出笑容。金光顿时洒满了我们的屋子,窗外白雪点点的山峦铺上霞光,一片欢呼声。小玄在床上睁开惺松的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每一次的旅行都这样令人着迷、令人感激不尽。
随后的两天,我们简直是忍饥挨饿,吃着我背上山的一点点零食度日。宾馆的餐厅不是我们能消费的,普通的红烧豆腐一小碟就是50元。小玄每天都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吃饭?我说,妈妈得要留着下山坐缆车的钱对不对?,我们一再对他也对自己保证,下了山,找到银行,我们就请他吃大餐。
从黄山下来的路上,油麻菜感慨说,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距离,我们从天上又回到人间了。
这么巧,在黄山市,我们住的宾馆就叫做“天上人间”。兴奋的小玄到处挂电话,告诉大家:我们下山了,住在一个非常、非常高级的宾馆里,房间里有两台空调!
一整夜我们都暖融融的睡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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