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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街日报中文版:
2011/10/13 07:27:27
《三月十五》:政治版的“成长教育”
杜剑峰
乔治•克鲁尼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两次被《人物》杂志评为世界上最性感的男人; 在星光耀眼的好莱坞他是明星中的大明星; 拍一部电影片酬上千万,只在想工作的时候才工作; 除了当演员得过奥斯卡,还曾经自编自导多部获奖电影。而且除了有财有才长得帅之外,还胸怀天下爱心无限,在苏丹的慈善工作很有可能将来为他赢得一个诺贝尔和平奖。
通常,一个如此幸福的人眼中应该总是充满阳光,然而克鲁尼自编自导自演的最新作品《三月十五》(“The Ides of March”,又译“总统杀机”),却在提醒人们这个世界的冰冷和残酷。没想到,大帅哥还有着很多“幸福明星”不具备的冷静和客观。
《三月十五》的情节围绕着一个年轻的竞选顾问展开。作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莫里斯(克鲁尼饰)竞选团队中的二号人物,迈耶斯(瑞安•高斯林饰)是一个对政治充满热情的年轻人,在他的心中,坚持自己的政治理想,远比赢得一场选举更重要。
然而在非常关键的俄亥俄州初选之前,迈耶斯被卷入了一场丑闻中,不仅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威胁,他对理想的坚持也在敌友难辨的阴谋和陷阱中被撕得粉碎。
好莱坞出品的政治题材影视作品,要么像《绝对权力》(Absolute Power) 那样太娱乐化几近儿戏,要么囿于党派偏见,像迈克尔•摩尔的一些列作品,近乎某些国家的政治宣传品。就连众口称颂的《白宫风云》(The West Wing),也不免有些过于理想主义。
所以好莱坞政治题材作品虽然不少,但是经得住推敲的精品并不多。
乔治•克鲁尼自幼受父亲的影响,政治立场上有强烈的民主党倾向。近年来他对政治事务多有涉足,又是奥巴马的好朋友。看《三月十五》之前,对他能否处理好这样一个非常政治化的题材,我还有些心存疑虑。海报上克鲁尼的发型,简直跟目前在共和党总统竞选中领先的朗姆尼一模一样,我很担心他把这部电影拍成一部在大选季节为奥巴马助威、向共和党宣战的“主旋律献礼片”。
我的担心被证明是多余的。看了电影出来,我对克鲁尼努力排除个人政治立场和观念的干扰,能如此客观、毫无偏见,近乎无情地向世人揭示政治的真相,既感到意外,又由衷的钦佩。
在《三月十五》中,政治不再只是领袖们在镜头前的慷慨激昂光彩四射,竞选不再只是候选人们在电视上义正词严信誓旦旦。观众们被导演带到镜头后面聚光灯照不到的角落,密室中的策划、幕后的交易、对立阵营间无所不用其极的尔虞我诈……
这部影片让观众们意识到,竞选政治遵循的是你死我活、胜者为王的丛林法则,在这个游戏中,找不到“信念”和“理想”的位置。“赢”,是唯一的关键词。
早在2007年克鲁尼就拿到了这部作品的原着改编权。然而那个时候,美国举国上下正为政治超新星奥巴马欢呼雀跃。社会上,尤其是年轻人中前所未有的政治热情,令《三月十五》这样的故事显得十分不合时宜。而且影片的情节同2008年民主党初选相似度非常高(奥巴马输掉了俄亥俄州的初选,但是却靠“超级代表”的支持最后获得提名,同影片中州长获胜的经历几乎一样)。为了避免影射的嫌疑,所以克鲁尼决定把拍摄计划延后几年。
推迟拍摄被证明是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2008年的好莱坞,主旋律是《米尔克》(Milk)里到处可见奥巴马影子的理想主义。如果《三月十五》在当时上映的话,只会被人看作是一部关于阴谋和背叛的娱乐片,跟政治没有多大关系。
然而三年以后,情况截然不同了。
三年前,在一场历史性的大选中,美国人选出了一位把“希望”和“变革”作为口号的年轻总统。然而三年后,渴望中的变革并没有如期而至。伴随着低迷的经济、居高不下的失业率,美国人在三年中看到的更多是华盛顿的党争权斗。尤其是在经过了今年夏天债务谈判的一地鸡毛之后,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度降到了历史最低点。
正在美国各地星火燎原般发展的“占领华尔街”运动中,示威者的主体是一些失业的年轻人。三年前他们怀着无限热情聚拢在奥巴马“Yes We Can”的大旗下,然而三年后当他们毕业走出大学校园时,却发现自己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年轻人们“猜到了这开始,却未料到这结局”。于是纷纷走上街头,宣泄不满。
电影《成长教育》(An Education) 中,一个对爱情和生活充满憧憬的花季少女在一场荒唐的恋情之后,成长为一个体晓世事冷暖的女人。《三月十五》,则是一部政治版的“成长教育”。一场政治丑闻,令主人公迈耶斯完成了从理想主义者向一个政客的蜕变。
迈耶斯政治理想的幻灭,很大程度上映射了目前美国民众对华盛顿的不满和失望。无论是迈耶斯还是那些站在华尔街高举标语牌的年轻人,都经历了一场从高歌“我的未来不是梦”,到低吟“梦醒时分”的成长阵痛。
不过,尽管这部影片的编导演各个方面都很出色,有实力在好莱坞的颁奖季节获得一些奖项的肯定,但是我对这部影片最终能拿到多少奖,会不会在奥斯卡上有所斩获表示怀疑。因为对于习惯了理想主义、有着强烈自由派倾向的好莱坞来说,这个民主党的丑闻故事,有些过于黑暗了。克鲁尼就像是那个一语道破皇帝新衣的孩子, 令刚刚还在赞美欢呼的大人们感到格外尴尬无措。
(作者杜剑峰现在迈阿密大学医学院从事生物医学的博士后研究。在工作之余,一直关注美国的政治和文化,尤其对美国总统竞选和娱乐工业有浓厚兴趣。文中所述仅代表他的个人观点,您可以通过新浪微博与作者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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