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重要一课 波许：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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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眼》人生最重要一课 波许：好好活著



　波许\全家福照。（本报档案照）


上天残忍发了张死神牌给他，但乐观的蓝迪在人生最后一场演讲时坚决不谈抗癌、不谈死亡，他说：「『人生』才应是这场讲座的重点啊！」

「医生说，我最多只有三到六个月可活，那是一个月前说的，你们可以算算我还能活多久。」对著现场爆满的400名听众，卡内基美隆大学（Carnegie Mellon University）教授蓝迪·波许（Randy Pausch）笑著说。

「不过，如果我看起来没那么沮丧或忧伤，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事实上我身体状况好得很。」语毕，身著黑色休闲衫、米色卡其裤的他，现场做起伏地挺身，更高难度地表演两手腾空兼鼓掌的花招，引起全场一片骚动。

「如果在座有谁想可怜我的，请先跟我一样来几个高难度伏地挺身吧，这样你才够格来可怜我！」此语一出，引起哄堂大笑。

这是从去年9月起，全球最热门网络影片的经典片段，令不少人记忆犹新。但支持与祝福，终究未让奇迹发生，波许在7月25日结束了人生旅程。

波许是卡内基美隆大学信息科学系终身教授，45岁的时候，被诊断出罹患胰脏癌，蓝迪应学校之邀，进行人生最后一场演讲，理应感伤，但波许却以幽默风趣的演说方式，出乎意料地颠覆常人对癌症病患的印象，也令众人听完演讲以后笑中带泪，感动久久不已，并且重新省思人生。

风靡：演讲感动世人

波许这场感性的人生最后演讲，影片在网络上不仅被疯狂转寄，被点阅超过数千万次，更被超过全球5000个部落格连结推荐，他并被脱口秀天后欧普拉（Oprah Winfrey）专访，该影片在欧普拉网站上亦被点阅超过200万次，而身为波许大学同学的谷歌（Google）全球副总裁暨大中华区总裁李开复，在其个人部落格上亦特别将演讲内容附上完整中文字幕，让两岸三地华人一同感动。

该演讲亦被编辑成书，就叫《最后的演讲》（The Last Lecture），在今年4月上市48小时首刷40万册卖到断货，50天内销售破200万册，从上市第一周起就稳居《纽约时报》等畅销书排行第一名，至今已被译成30种语言，传颂全球，中文版在台、港两地亦盘据畅销榜第一。

波许更因此荣获《时代杂志》2008年度全球百大具影响力人物之一；卡内基美隆大学一座连结信息大楼与设计学院的天桥也永久以他命名；连布什总统都亲自写信给他说：「您与癌症搏斗的精神让我深受感动，您的非凡故事振奋了千万美国人的心灵。」

波许面对一夕成名，对《纽约时报》记者直呼是「碰巧的运气加上不可思议的连锁效应。」尽管如此，他始终过著跟成名前一般的生活。而与他合著《最后的演讲》一书的《华尔街日报》记者查斯洛（Jeffrey Zaslow）也说，波许每天的例行公事，就是继续对他三个分别2岁、3岁、6岁的孩子进行未完的「最后演讲」。

在他离开人世后，他的妻子捷仪·波许（Jai Pausch）发表声明说：「波许很高兴他的演说及书籍激发父母亲们重新审视生命中的优先顺序，特别是与子女们的关系。」《时代杂志》记者吉布（Nancy Gibbs）就说，她带著子女共同观赏该影片后，一改她们全家的人生观。实际上，根据《纽约时报》报导，有许多人因为波许的乐观而一扫原先的自怜自艾、愿意拨出更多时间与家人相处、甚至有人因此打消自杀的念头。

波许的人生旅程是结束了，但他最后的演讲将在世界每个角落继续著。

乐观：罹癌不忘幽默

其实，不少人都曾发表过人生最后的谈话，但，波许这得以风靡全球的魔力，则来自于其无可救药的乐观个性。

尽管波许所罹患的胰脏癌，是致死率最高的癌症，不仅无法事先被侦测出来，且有半数患者根本撑不过半年，能撑超过五年的患者仅4％，但他不自怨自艾，反倒乐观、务实地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

在忍痛做完化疗，体重从182磅骤减至138磅，却得知依然无力回天后，他仍半开玩笑地对妻子说：「完了，我真的是该死了（My goose is cooked）。」

接著，他看着身体的计算机扫描幻灯片，口中念念有词：「一、二、三……」他妻子惊恐地问他：「你该不会在数你有多少颗肿瘤吧？」他说：「我忍不住嘛！」他继续大声数：「……八、九、十。」

十颗肿瘤。

这些肿瘤成了他的演讲招牌。在他的最后演说中，他首先展示的投影片，就是那十颗扩散到肝脏的肿瘤。「我是想避免有听众不小心闯进这讲堂，却不知道演讲内容是说什么。」

当时，尽管他有六尺高的身型因做化疗而显得清瘦，而发鬓已像沾了尘般斑白，但他的目光仍然坚定，声音依旧宏亮，脸上除了因爱笑而留下深刻的法令纹外，不见皱纹，当下，没人会认为眼前这壮年人即将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我们既然改变不了上天发给我们的牌，我们就只能决定怎么打好这手牌。」（本报记者／张经义）

上天残忍发了张死神牌给他，但因为乐观，波许坚决不谈抗癌、谈死亡。「大多数人可能预期这讲座的内容离不开『死亡』，但我认为『人生』才应是这场讲座的重点啊！」

尽管如此，构思演讲题目让他伤透脑筋。「我的人生有何独特？」波许深思许久：「为什么当我坐在候诊室里，尽管知道自己罹患癌症，但我还真心认为自己非常幸运？」

刹那间，他了解到：他虽仅在世46载，但几乎已实现他自小小以来的所有梦想，不管这些梦想有多么饶富意义，甚至天马行空。「我如果能以我内心感受到的热情讲述自己的人生故事，这演讲或许能帮助别人找到实现梦想的途径。」波许发现，他对这人世与事物的热情，追根究底，都来自于他童年的梦想，而他成长时的努力过程，才让梦想得以成真。

所以波许讲座的名字也毫不感伤地命名为「真正实现你的童年梦想」，而演讲就此展开。

父母：梦想的启发者

身为信息科学系终身职教授、亦是知名虚拟实境专家的蓝迪，特别重视视觉效果，于是在演讲中运用大量照片呈现他的一生，特别是他童年的照片。

开头有张照片，顶著头西瓜皮的小波许侧卧在床，手顶著小脑袋瓜，似在沈思中，但却满脸幸福，他批注道：「我一出生就赢了『父母乐透』（The parent lottery）！」因为，他的那曾在二战服役的父亲和曾担任英文教师的母亲正是鼓励他勇敢作梦的人。

一次，他突发奇想的跟爸妈说：「我想在房间墙上作画！」没想到，爸爸听了大表赞同，一旁的妈妈尽管迟疑，却也让他画了。于是，他率性地在墙上画了个二次方程序，接著把房门画成电梯，还不忘补了上下楼按键。

他并大方展示他老家房间的照片，说道：「如果你的孩子想在他们的卧室画画，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他们去画吧，没事的，别担心影响房价。」他说他的母亲一直把房间保留成原样，没再粉刷过，甚至每有客人来访，还骄傲地带他们参观家里的「热门景点」。

坚持：实现童年梦想

关于波许的童年幻想，很多。在投影片上，他列了一堆看来好笑的幻想：参加太空总署（NASA）的无重力模拟训练、当国家美式足球联盟（NFL）球员、在世界百科全书（The World Book）上发表文章、担纲星际迷航的柯克舰长（Captain Kirk）、赢一堆超大型填充玩偶、当迪士尼的幻想工程师（Imagineer）。

够荒诞不经吧，但，波许硬是几乎全部实现这些童年梦想。

像他就展示了一堆他与游乐园所赢得的超大填充玩偶的合照，连他老爸跟比人大的维尼熊合照都上场了，搞得全场笑声不断，接著他说：「嘿，我知道现场一定有人怀疑照片作假，说我只是付钱拍合照，等等，我有证据。」接著他手一比，一群学生扛出一堆大娃娃来，他并现场大方地送给听众。

至于要成为设计迪士尼乐园的幻想工程师，波许说，比进太空总署还「难如登天」。因为当他拿到卡内基美隆大学这犹如世界第一品牌的博士学位时，他以为自己所向无敌，大胆地寄了封应征表给迪士尼。没多久，迪士尼回信了。

「那真是封天杀的最婉转的回的回绝信（The damn nicest go-to-hell letter），迪士尼说没有『任何』职缺适合我，他们有钱请一堆人扫街，竟没钱请我？这还挺令人沮丧的。」

波许话锋一转：「不过，阻碍我们的砖墙，其存在是有道理的，它不是用来把我们排除在外，而是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证明自己有多么渴望地想要那砖墙后的一切。」

波许没就此放弃作梦。直到他升上教授时，有天他得悉迪士尼秘密方案：要用计算机虚拟实境作画。他心想，机会来了。他开始疯狂地打给迪士尼自我推荐，电话就这样一关一关地被转接，最后终于联系上案子的负责人，他欣喜地叫道：「这就像打电话进白宫，最后被转接给总统一样！」终于如愿以偿进入迪士尼后，他有感而发：「有时候最难征服的砖墙，是血肉之躯做的。」

演讲中他也提到，帮助别人实现梦想，比实现自己的梦想更有意义。

拥有一身虚拟实境好技能的波许，也协助卡内基美隆大学发展出一套称为爱丽斯（Alice ）的免费供人下载软件。这套好上手的软件，连高中生都会用，所以至今已有超过百万人上www.alice.org下载，开始自行创造属于自己的立体动画。

他在演讲中有感而发：「我想，就像圣经里的摩西一样，我引领人群，也看到应许之地，却不能踏上那块土地。但是没关系，我的精神会继续在爱丽斯中活著。」

努力：成功没有捷径

很多人的童年幻想，终归是幻想罢，波许能一一实现，不是没道理。

「时间是你在世间所仅有的，而有天你会发现，你所剩的时间比你想的还要少。」波许从来就是把时间管理当财富一样管理的人，不少认识他的人都戏称他为「效率怪人」（Efficiency freak）。

他回忆到，常有人好奇问他：「波许，你比一般人早取得终身教授职位的秘密是什么？」他总开玩笑地回说：「你星期五晚上10点打电话到我办公室，我就告诉你这秘密。」

「这世上没捷径，我的捷径就是绕远路。」波许在书中提及：「我一直很喜欢一句老话，说来中肯：运气只给准备好的人。」。

实际上，波许能实现梦想，除了努力，还有颗感恩的心。听其演讲、观其书，不难察觉，他提了不下上百个人名，每每当他提及如何实践一个梦想时，他必定提到是某某人见了他、又是某某人帮了他。走过一生，他回头看，那些获得奖座、成就的时刻，都如过眼云烟，真正深深烙在他脑海里的，是生命中接触过那些人，而他自己又成就了谁。

时而幽默、时而感性，让每个波许的观众与听众的情绪，都随著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起伏不已。

演讲近尾声时，他提出一个实用的人生经验：「当你做错事，务必要道歉。而且焦点要放在别人身上，而不是自己。在这现场我要怎么举一个具体的例子呢？对了，昨天是我妻子的生日，但我却因为准备演讲，没给她过个体面的生日，而我想，如果能有个500人帮她庆生再好不过了。」

语毕，一个蛋糕被推上讲台，全场听众鼓掌并唱起生日快乐歌，波许的妻子捷仪又惊又喜地上了台，紧紧地拥抱住波许，吻了他，并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最后在泪光中吹熄了蜡烛。

真爱：离世最是不舍

波许其实在听完妻子的耳语时，一时百感交集，却又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他最后在书中透露，妻子当天对他所说的话语是：「请不要死。」

他在演讲一开头时就对听众说：「这场演讲，我不会谈我的妻子，不会谈我的孩子。虽然我很乐观，但只要谈起他们，就算我再乐观，也会情绪崩溃。」

在演讲中，他不提对家人的不舍，但，这都收录在《最后的演讲》一书中。

乐观如波许，离开人世让他最不舍得的，就是他那三个放心不下的孩子，跟他等了37年才遇上的人生唯一真爱，那个他公开说，比他在乎自己还更在乎的人。面临死别的剧痛，相爱的两人常常是哭著睡著，醒来时继续抱头痛哭。

原先，为了他的家人，这世上可能不会有这场最后的演讲。

因为他的妻子捷仪起初并不赞同：「你在这场演说上花多少时间，就等于是浪费多少时间，因为这些时间都不是用来陪孩子跟陪我。」

此外，演讲前一天正是捷仪生日，而波许却必须搭飞机到卡内基美隆大学，「这是我们人生最后一次能共度我生日的日子了，」她难过地说：「你真的要在我生日时离开我吗？」

时间有限，不想离开家人，却又难以放弃演讲，波许煎熬著。

此刻，他想到他教会的牧师。在他得知已病入膏肓的第一天，牧师对他说：「你有人寿保险吗？」波许点点头。牧师接著问：「很好，但我想你也需要有『情感保险』（emotional insurance）。」

波许不解，牧师解释到，一旦人们离世，人寿保险会用金钱安慰在世者，而情感保险则将用时间陪伴在世者。牧师建议波许，把他的影像录下，让孩子一辈子都还能看到他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还能感受到他爱的余温。

于是，波许想通了，他向捷仪提醒当时子女的年龄。「老大5岁了，长大后应该对我还有记忆，但他会记得多少？就拿你跟我来说，我们还记得5岁时的事吗？」他认为，这场讲座会的录像可以是颗时空胶囊。「等孩子长大了，你可以放这讲座的影片给他们看，影片会帮助他们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知道我关怀哪里些事情。」

额外的，演讲还有一群听众的背书，让孩子更愿意接受他的讯息。波许说：「如果我是画家，我会为他们作画；如果我是音乐家，我会为他们谱曲。但我是教授，所以我要为他们演说。」

他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参与孩子的未来了，也无法把要教孩子的事提前教给他们，他们都还太小。透过他精心整理、且充满人生经历的演讲，也许能在孩子成长的路途中，给他们指引。他在书中说：「这些演讲都会被录像，我很清楚我当天演讲的目的为何，在学术演说的表面下，我实际上是想把这演说的录像做成瓶中信，希望有朝一日，瓶子能随时间被冲上我孩子人生的沙滩上。」

其实，波许在演讲的结尾也很老实地跟听众说：「不知你们是否看穿这演讲的『障眼法』？其实，这演讲不是为你们而准备，而是为了我的孩子。」

儿女：跨越时空的爱

波许独自一人时，也会哭的。想到孩子成长时，没有他在身边，他在淋浴时都会不禁哭泣。

「我希望孩子们能了解，我有多么的不想离开。」他常在想的，不是他将失去他们，而是想孩子将失去爸爸。一直到他发表完演讲后，仍不敢告诉孩子们：爸爸就要永远地离开你们了。

因为孩子的记忆仍然模糊，所以他尽量做许多让孩子永生难忘的事，象是在万圣节时把全家大小扮成著名卡通家庭人物「超人特攻队」（The Incredible）、带大儿子去骑海豚、带小儿子去迪士尼跟米老鼠聊天。

但至于不到2岁的小女儿，他只想跟她说：「也许你对我完全没有记忆，但我想要你长大后知道，爸爸是这世间上，第一个爱上你的男人。」

为了了解幼年失亲的感受，他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也跟不少幼年失亲的成年人对谈，他发现，这些子女如果对父母知道的愈多，他们就愈能感觉到爱，尽管他们知道父母再不会回来了。

所以他除了演讲录像外，还分别为孩子录像片，为孩子写信。他也知道，无论如何，这不足以取代一个活生生的爸爸，「但我要他们知道，爸爸会爱他们一辈子的，爸爸会的。」

热情：梦想自然成真

到了癌症末期，蓝迪出现心脏和肾脏衰竭状况，身体无时无刻不疼痛，大部分时间，他都无法从床上起身。但，他念兹在兹的，还是卡内基美隆大学，那他取得学位、进行演讲、找到真爱的地方。

波许此生最后一次公开露脸，就在今年5月，卡内基美隆大学的毕业典礼。

当众人诧异地听到波许将对全体毕业生发表演说时，所有人纷纷起立，为他鼓掌。但，此时的波许，已步履阑珊、面容消瘦、声音沙哑，并需搀扶著演讲台，才能发表完他那六分钟的演说。

不过，波许仍不忘幽默，开场时他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轻轻地说：「距离上次最后的演讲，我已经活超过医生预期的六个月，但我不想在现场表演伏地挺身了。」

他接著感性地说：「人生，死神早晚会来，要对抗死神，不是要活得久，而是要活得好。但最重要的人生议题是，要如何在我们出生到死亡这段时间内活得好？」

「所以我的第一个建议，虽然是陈腔滥调，但我很喜欢：不要遗憾我们做过的事，要遗憾的，是我们此生不敢做的事。」他说，他一辈子做过一堆愚蠢、尴尬的事，但临死前「没有一件事现在困扰著我，而且现在想起来，我会说：起码我都做过！」

「热情」是他的第二个建议。「我这一生学到的是，热情不存在事物中，亦不存在金钱中，热情只来自你心中，你需要在自己人生中，找到你的热情，然后跟随你的热情，实践你的梦想。」

实际上，波许的最后演讲，何尝不是以他自己内心感受到的热情，讲述自己一生的故事，以帮助更多人找到实现梦想的途径？

末了，波许说，他的演讲，其实还有一个「障眼法」。「这最后的演讲，不是要告诉你如何实现梦想，我想告诉你的，是如何过你的人生。如果能以正确的方式度过人生，你的梦想，自然就会实现。」

老郭

谢谢版主提供如此好的文章，祝福您。

爱玛

你的文章让我觉得生活很美好

DOU

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Ean妈妈

他比很多人幸运，比我幸运。如果我的生命能换来孩子的痊愈，我愿意。

张下

太好了，太感人了！谢谢波许，谢谢冯版！